子敛着轻抹着泪水道:「我知道,小媳错了,小媳错了,我不该放翠梅走,就应该让她留下来,我也不知翠梅会这般侠肝义胆,倒是李娘子将门之风,深入人心。」
言语之间,虽是轻描淡写提了几句,但深里的意思便是清雅教导下人无方,才导致这般的悲剧。
清雅见着姑母向她走来,便将小眉低下,恭恭敬敬的,却也不知为何,昨夜这般祸事,本与她无关,但李洪愿似乎是针对她一样,上来甩了一个耳光在她脸上,打的她晕头转向。
「不说,我便要忽视你了!」
一记耳光而下,完颜雍轻站起身来将正在气头上的母亲拉过,望着清雅那刷红的脸蛋道:「姐姐,您打她做什么,清雅入府来,未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对待几个孩儿都很好,虽是允辇……遭遇如此,国妃相继流产,但她并无什么过错!」
洪愿指怒道:「没什么过错?此女言行任自专,自嫁到这儿来,三年无所出,照看主母的孩儿还要出了这般差错,如今我的孙儿去了,国妃流产,我说都说不得了?大王要护着她?」
「儿没这个意思,只是不想无辜的人卷进来。况且,姐姐,您过了!我看着清雅长大的,从小到大,我都舍不得打她。」
李洪愿见此,方才平静下来,回了交椅上坐,连结的眉眼渐渐舒平。
「好罢!既如此,大王护着你们,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但赏罚有度,我便从轻到重一齐罚了你们三人。」
她望着清雅被打了之后依旧挺立的身姿,再移动目光向身旁心绪憔悴的儿子,探其他眼底的那份不舍,她便更加确定一件事儿。
——这丫头,走进了完颜雍的心里。
秉着这份情感,李洪愿便道:「你三人,出去跪着!张娘子和翎娘子,跪满三个时辰,清雅,你每日跪三个时辰,跪足一个月。」
「还有清雅,你出了这般差错,跪罚太轻,便就每日抄录《金刚经》两遍,亦抄满一个月,每日派人送到清安寺。」
「姐姐……」
完颜雍刚要说话,就被清雅打断了,她眼中衔着一滴泪笑着说:「小媳尊令!」
便这一拜,她与两人轻走出,长跪于凉地,待其他二人跪满三个时辰,便被搀扶着回了屋。
到晚间,她悄悄伏卧在铭璇的榻边,亲服汤药以喂,时不时与她说些话,也能让她稍微释怀些。
罚跪的日子漫长,完颜雍间或要劝阻母亲,但最后都被拒绝了。新
一晃,五日过去,正是一日雨天,秋雨寒彻骨,她依旧如故,背挺的顺直跪在雨中。在这万物凋零的空庭里,唯见了一袭缟素垂落在雨地里,渐起的污尘便如水墨般给她的裙角上了些暗色小花。
可她无法觉得开心,一连几日折腾,她已然心力交瘁。
在屋里的完颜雍哪里看的下去她这般受苦,便也与李洪愿起了争执。
——「姐姐,外面雨大,便让清雅进来吧!这样下去身子受不住。」
「她哪里受不住?她将门之女,区区小雨怕什么?你妻儿受的苦,你倒忘了?」
望着她的柳姿在风中摇曳,完颜雍终是再无法隐忍下去,勃然变色,不尽其言,便跑了出去,边走边说:「本不是她的错,为何要罚她。」
他在雨中蹲下身去将她搂入怀中轻昵一句:「清雅,起来,一会便要将身子淋坏了!」
她摇摇头道:「大王,此乃妾身心甘情愿。」
「清雅,听孤王的,此事错不在你,是孤王的错,是孤王的错!孤王不想看你受委屈,不想,你起来!」
当时秋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李洪愿见此深情,将手中佛珠转的更快,与身旁的一侍女对视一番,走了出去。
站在碧檐下,依旧那般的严色道:「罢了,清雅,你起身吧!去更衣,晚上来找我,我与你有些事情交代。」
她点点头表示明白,站起身来顿首而远去,未有任何多余的举动,甚至没有和丈夫再说一句话。
惜意搀扶着她前行,她踉跄几步又双腿发软,弯下腰来,凉浸浸的秋风在拼命的撞击她身上湿透的素衣,欲图钻入她的五脏六腑,她只能默默承受这一切。
眺望眼,飒飒的秋风羞红叶,南雁高飞,清秋节里这份冰凉,浸骨又刺心。
好在,最后撑着她走回去的,是完颜雍宽厚的臂膀和那份久违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