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守卫正站在厂房门口的一台卡车旁,将物资从上面搬运下来。
在城市仅有的点点灯光衬托下,这里显得格外热闹。
“开着灯不怕把尸群吸引过来吗?”罗楠问道,“我以为这里会有灯火管制什么的——最开始城市里不都是有灯火管制吗?”
“如果有尸群游荡到附近,外面的岗哨会报告的。”
舒尔茨简单回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只是和他们一起看向工厂内。
机器运转的声音夹杂着偶尔传来的工人呼喊声,让刚到这里的三人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这种属于人类社会,工业文明的声音,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虽然厂房四周没有窗户,但他们都能想象出里面热火朝天的景象。
没过一会儿,工厂里面安静下去,听上去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
邵明看向一言不发的舒尔茨,“所以你带我们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让你们看看营地的真实情况,通常来说,新人只会住在最靠近围墙边缘的地方。”
他回过头来,“当然,这两天你们也住在那里。”
工人们陆陆续续地从工厂中走出,在卡车后面开始排队。
这些工人们有高有矮,有男有女,一些人的脸庞看上去十分稚嫩——看来他所言非虚,孩子们也要承担不少的劳动。
曹喆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他们结束了今天的工作,要领今天的工资回家。”
几名守卫虽然站在车旁,但工人们看上去并不像是有被强迫的样子。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彼此之间也没什么交流,只有无神的双眼中流露出一丝期待。
邵明看向窗外那已经高悬在头顶的月亮,或许这里的工作时间比舒尔茨口中的还要长。
“钱?”曹喆问。
“实打实的物资,根据你每天的工作强度和家庭里无劳动力的人数来进行发放——如果你有家庭的话。”
舒尔茨说着,从一旁的安东尼身上摸出来一张清单。
这个莫名出现的孩子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现在也任由舒尔茨从他的衣服包里摸东西,没有任何反应。
托儿高的事情还没过去多久,这很难不让他去猜测二人之间的关系是否正常。
虽然是个大男孩,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通常一个人一天可以分到几百克饼干,几瓶水,一点盐和腌肉之类的,蔬菜基本依赖于花坛上种的那些——吃饱没问题,吃好就别想了。”
“所有人都这样吗?”曹喆接着问道。
“从上到下,是的,根据你的工作不同,每天领到的物资份额可能不同。”舒尔茨顿了顿,“但不会因为你是领导就能多拿一些,只和你从事的劳动内容有关。”
听到这里,一旁的罗楠似乎略带赞同地微微点了点头。
“只要你在营地外就不需要,前哨站除了固定发放的食物以外,还会提供香烟和糖果一类的东西——当然,更直接的是自己出去寻找打猎。”
“听上去是个肥差。”曹喆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讥讽的含义,“前哨站和出去搜寻的队伍不会在私底下和其他人交易?”
“其他人根本就没什么可换的。”舒尔茨无奈地笑了笑,“这种以物换物的……经济活动,在营地内也是严令禁止的。”
“这样的政策能维持多久?”曹喆不禁发问,“如果指挥官不转变他的观念,这种体制还能被大家忍耐多久?”
舒尔茨笑笑,“只要尸群还时不时游荡过来,那就一直有效。”
“活下去更加重要,对这些人来说,也许这也不算什么负担。”罗楠说,“只是因为我们知道了这里并不缺乏物资,才会对指挥官的态度有意见。”
“退一步说,他的行动在这样的世界下也没什么太好批判的,只不过是危机感有点过分。”
“但是他对大家隐瞒了真实的情况,他做这些的时候恐怕也没有征询其他人的意见吧。”
曹喆说着,瞥了一眼舒尔茨。
两人显然出现了一些分歧,以曹喆的性格,他不太喜欢这样的“压迫”;而罗楠一开始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外生活,他更偏向于更加谨慎和安全的选择。
邵明拍了拍两人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他们——这事和我们没太大关系。
车外,在几人谈话间,工人们开始三两成群地离开工厂,道路昏暗的灯光下是他们兜拉着的背影。
工厂里轰轰作响的机器声安静下来,失去了色彩和声音的城市中只剩下了疲劳的汗水气息,人们虽然一起走着,却几乎听不到什么交谈的声音。
在一天的高强度工作后,连沟通都成了一种负担,只有手中的食物还能剩下一点慰籍。
这样的环境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