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兹伸出去的手愣在原位,兰伯特急忙把他拉了回来。
少年躺在地上,邵明只能看见鲜血从他嘴中不断涌出。
子弹虽然看上去是擦着脖子过去的,但毫无疑问,弹头撕碎了脖颈,血液从断裂的颈动脉中涌出。
他那本应当充满生机的双眸变得暗淡下去,邵明从未如此直接地感受到“生命之火从双眼中慢慢凋零”是什么意思。
少年费力地张着嘴,想要说什么,但他的喉咙已经被鲜血堵住,从里面冒出的只有红色的血液。
即使割断过几只变异体的脖子,也见惯了血肉和脑浆,甚至杀过几个活人,但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如此痛苦地死去还是让邵明心里发毛。
楼外安静下去,也许那群小孩也意识到刚才冒出去的是自己的朋友。
“下面怎么回事?”阿斯吉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
邵明看向倒在地上的少年——他已经没了动静,只有身下的一摊血迹还在慢慢扩大。
“他们杀了他。”
“谁?”
“那个孩子。”
“真是群狠人,”曹喆在一旁说道,“狠起来连自己人都杀。”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兰伯特问道。
“还能怎么办,”邵明看了一眼少年毫无生气的躯体,“他们刚刚杀了唯一一个沟通的机会,这和年纪无关,只是一群想杀了我们的疯子。”
他说着,不由得注意身旁冯予笙的情况——后者只是紧紧抱着自己的步枪,一言不发。
“我们可以锁定前门四个人的位置。”阿斯吉通过对讲机说道,“但没办法同时兼顾后门。”
“我在后门三楼。”零霖瑞的声音难得响起,“但我丢失他们的位置了。”
“我会去看着的。”邵明指了指门对面的兰伯特,“跟我来。”
两人借着桌椅沙发的掩护,贴着墙离开了正门。
“他应该留在自己的房间里的。”兰伯特来到邵明身边,小声对他说道。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后门位于酒店大堂的右侧,一个拐角连接着紧闭的消防应急大门。
大门是全封闭结构,没有窗户可以看见门外的情况。
二人能做的,只有藏在拐角后留意是否有人进入大楼。
只要有人推开那两扇门,狭长的过道将会成为名副其实的“死亡走廊”。
“有人来了。”零霖瑞的声音再次从对讲机中传来,“杀了他们吗?”
邵明咬紧牙关,咧了咧嘴,终于开口说道:“如果你可以的话。”
随着枪声响起,门外传来一阵凄惨而又混乱的呼喊声。
也许这群小孩没有做好沟通,并不知道前门发生了什么事,也或者他们将朋友的死怪罪在几人身上,还是决定进攻大楼。
但等待他们的不只有零霖瑞的枪口。
那把竞技用的G36步枪有着不错的精度,第一发就放倒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孩子。
剩下三人玩儿了命地冲向后门,无论他们他们知不知道,但只有躲在雨棚下才能逃过来自三楼的冷枪。
后门被重重地撞响,他们来了。
邵明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步枪,将枪口对准大门。
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滑落,让他尽量不去从这群孩子们的角度思考。
他们做错了什么吗?严格来说,除了思想上有点问题以外,没有做错什么——甚至于说,这是世界末日,人性沦丧本就是一个逃不开的话题。
如果是食人者,是为了资源把人残忍杀害的飞车党,他会毫不留情地开枪。
但那个被抓住的孩子在短时间内就被阿斯吉和里兹说明白了道理,也意味着他们坏得不是那么彻底。
或者说,这群孩子到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门外传来孩子们的哭嚎声,虽然他听不懂德语,但德语的“妈妈”和汉语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罪已致死了吗?如果换成自己,也不可能上来就假设对方会是好人。
两拨人还没有接触,自己和阿斯吉就先袭击了他们,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为了团队能提前知道对方的信息,为自己创造优势,这并没有做错什么。
总不能跑到大街上问他们吧。
可如果自己在对方的立场上,也会觉得这是一次赤裸裸地攻击,也会为了救同伴而铤而走险来袭击大楼。
他放在扳机上的手指有些乏力,心里的这些想法开始让他有些动摇。
只不过,自己也许也会尽可能与对方沟通,而不是眼看着流血事件的发生。
但现在这一切都没有用了,唯一要做的事情只有让自己和团队活下去。
无论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无论他们心智是否成熟,现在他们对团队带来的只有生命危险。
邵明咬紧牙关,将手指重新放在扳机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