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
一座占地极广的府邸内。
李善长神色悠然的望着池面微波粼粼,坐在亭内,逼退左右,身侧只有一位容貌与其相似之人。
其弟李存义神色阴沉。
之前他因胡惟庸案,再度被人告发有暗中插手的痕迹,导致麻烦缠身。
他的长子李佑为胡惟庸侄女婿,一直都是被审查。
直到今天方才得到结果,上令免其死罪。
可在李存义看来,却是极大的侮辱,非但没有谢恩,反而频频有大逆不道之言,这才被李善长命人带回府邸严加看管。
李存义破口大骂:
“他朱元璋是什么东西?”
“若不是兄长辅佐,哪里来的他朱家的江山!”
“打下这天下,兄长当为首功,结果我身为首功亲弟,就给安排了一个六品的太仆寺丞!”
“这就罢了,因胡惟庸案竟然关我五年,还他娘要我谢恩,我谢他祖宗!”
李存义叉着腰,骂的唾液横飞。
李善长好似才反应过来,慢吞吞的压了压手:“好了,你骂起来还没完了?”
“兄长,朝中与民间对他不满的官员士大夫多如过江之鲫,他早断言不与士大夫共天下,还为那些贱民修律法,真是可笑!”
李存义喘着粗气,嗤笑道:“只有贱民才为贱民着想,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吧,这些门阀世家早晚反了他!”
殊不知,当年李家也是定远县一户寒门。
他苦哈哈的吃着邻里施舍来的半口干粮的时光,早已被忘的一干二净。
“闭嘴!”
李善长脸皮抽动,眼神变得阴鸷,冷冷说道:“你再敢胡说八道,往后就不要走出府邸了,净给我惹出祸事!”
“兄长。”
李存义闷闷的闭上嘴。
“不过你有一点说的不错。”
李善长摇头叹息道:“朝野上下对上位不满不是一日两日了,终究归咎于上位杀伐过重,有伤社稷啊。”
“朱家有上位,下有太子标,同样手腕果决,再次有太孙雄英,初具雄主英姿,他未死,倒是不好培养吕氏的那个孩子。”
“兄长,您是说朱允炆?”李存义愣愣问道。
“如今那孩子没死,部分谋划都成了泡影,说与你听倒也无妨。”
李善长摇了摇头,徐徐道来:
“上位开国之势如真龙镇世,只要上位在一天,那些士大夫必然不敢造次,可总不能不过日子,往后还需谋划嘛。”
“我倒是知道一点风声。”
“上位要迁都长安,至今已迁去五千富户,如此可是触犯到了士大夫们的底线,迁都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他们正在找机会,太子标虽然慎饮食,严宿卫,但并非密不透风,迁都非一时半会能成的事,总会找到机会……”
“一旦太子标薨逝,还在种地秦王、晋王也必须要死,这两人活着轮不到第三代继位。”
李存义听的眼中大放异彩,惊叹连连:“这么说来,只要第三代继位者是朱允炆,那么大明亦是会同士大夫共天下,这艘船便能开回正常的航线上!”
李存义早已将自己当做士大夫阶级的一部分,是高贵的上等人,所以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在他看来便是与自己共天下。
胡惟庸案的耻辱,也将一扫而空。
“不过,兄长,允炆殿下继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啊。”
李存义忧心忡忡道:“那些开国武将都还活着呢,特别是蓝玉独领风骚,朱雄英、朱允熥死后,武将集团如何处置?”
“别急。”
李善长缓缓开口:“我几时说过朱允熥要死了?”
“这……”李存义一愣。
“朱允熥非但不能死,还要好好的活着!活到太子标薨逝那天,身后有武将集团撑腰的朱允熥必为上位所不喜。”
“最抵触结党营私的上位,权衡利弊下,定然会选择几乎没有外戚的朱允炆,而蓝玉这帮人,若是看到自家孩子没有整过庶出的朱允炆,他会如何?”
“蓝玉虽然征倭之后老实不少,但本性难移,他骨子里绝对接受不了自家孩子落选,不带着武将集团跟上位逼宫,那都算他冷静。”
“届时,以上位的脾性,武将集团必然会遭到清洗。”
“大事可定。”
李存义听得晕头转向,惊叹道:“兄长高见!”
“有兄长这般大才,而不善用,他朱元璋活该众叛亲离!”
李善长摇了摇头道:“不过这两年上位将政务交给太子,自己反而偶尔消失一段时间,回来之后便是大事发生。”
“听说校场上多了一群来历不明的兵,不知道上位又在搞什么新花样,真是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
李善长神情严肃:“存义,你可要谨记,你我兄弟二人能死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