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都怎么像是要被全歼的架势。
甚至就连北地方面军在塞外被全歼,汉家一战而失十数万战卒,都还不是全部损失,还仅仅只是开始!
一旦北地方面军在塞外被全歼,那匈奴人必定会顺势进攻朝那塞!
而后,便大概率是太宗皇帝十四年,那场动摇汉家国本的战争的复刻版。
所有人都这么想。
除了朝堂之上,不到一半的了解内由,又或是知晓兵事、了解汉家目前的军事实力的官员、勋贵——其他所有人,几乎都是这么想的。
朝堂之上,功勋们惴惴不安,官员们牢骚不断;
街头巷尾,闲人懒汉们更是破口大骂,指点江山。
至于关东,才刚安稳下来的宗亲诸侯们,也都纷纷动起了别样的心思。
所有人都觉得主动出击,以步兵去主动进攻骑兵、从边墙主动出塞,跑到游牧之民的地盘打仗,无异于自掘坟墓。
于是,当河套易主,汉家彻底夺回河南地的好消息传回时,所有人都亚麻呆住了。
啊?
啊???
就这么,打下来了?
甚至都没怎么打,就,拿回河南地了?
匈奴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我汉家,又是何时变得如此强大,居然能如此轻而易举之间,便夺回那片决定着东亚怪物房骑兵战力归属的河南地?
而这种诡异的氛围,便一直持续至今。
直到今日,长安朝堂都草拟好‘于河南地设立朔方郡’的方案,汉家上上下下,依旧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大家都懵懵的,愣愣的;
好像在做梦。
又怎么都无法从这美妙,却也完全‘不合逻辑’的美梦中转醒。
却也有人,在所有人都被这‘天降惊喜’砸的晕头转向时,一边为此而感到振奋、喜悦,一边又迎来自己原本暗淡无关的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处转折……
“阿姊,近来可好?”
长安尚冠里,平阳侯府。
作为侯府奴生子、歌舞姬,卫子夫原本的住处,是在侯府后院东南角,毗邻茅厕的一处大茅屋。
那茅屋,也并非独属卫子夫,而是住着和卫子夫同等身份的十几二十个妙龄女子。
以中间为道路,两侧砌有矮泥榻的大通铺,二十来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却如糙汉子般挤在一起住。
而今,卫子夫却住进了一座独属于自己的小瓦房。
不大,但独属于卫子夫一人……
“一切都好。”
···
“可曾去看过母亲了?”
听闻弟弟卫青的问候,卫子夫强挤出一抹笑意,紧接着便提醒起弟弟,也要去看看母亲。
——近些年来,母亲的身体并不很好。
尤其是最近这一两年,早年落下的病根,更是时时刻刻折磨着母亲老迈、残破的身躯。
作为奴仆,母亲从不曾有坐月子、养身子的福分;
偏又一胎接着一胎,从二十来岁一直生育至今,便是在怎办结实的身子骨,也早就被早年的病根,给摧残的不成样子。
作为出生在侯府的奴生子,卫子夫虽然年纪还小,却也懂得了许多人世间的腌臜、龃龉。
在侯府内的待遇突然发生改变,卫子夫也大致能猜测到自己,或许是被某个大人物看中了。
并非侯爷突然通了人性,打算好好对待侯府的下人、奴仆们;
而是侯爷念在那个大人物的颜面,才决定替那位大人物好生养着自己,一直到能嫁人——或者说,是能用肉体取悦那位大人物的年纪。
对于这样的命运,卫子夫并没有感到什么悲哀、唏嘘之类。
——对于自己的命运,卫子夫早有预料。
而如今这条路,甚至可以说是曾经,卫子夫连想都不敢想的美妙结局。
作为奴生子,能给某个大人物做姬妾——甚至哪怕是一夜承欢,也比在这侯府,成为母亲那样的侍妾,要好上太多太多。
现如今,卫子夫脑子里,已经不怎么想有关自己的事了。
——老老实实在侯府住着,女红的技艺学着,等着长大,被那位大人物接走便是。
真正让卫子夫感到担忧、挂念的,是已经重病卧榻的母亲,以及这些个还没长大成人的兄弟姐妹。
一声‘可能去探望过母亲了?’,却见弟弟卫青略有些羞涩的挠了挠头,卫子夫当即便心下了然。
深吸一口气,叹息间,将弟弟卫青的手轻轻拉过;
而后便是一副苦口婆心的口吻,为弟弟谋划起未来的人生道路。
“姊姊我,许是要有大福气了。”
“再不三五年,便或要被某位君侯接走,为姬为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