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结果,可能是汉人自此出现两个皇帝,从此内斗不休,无暇顾及北方;
最差的结果,也是汉人出现一个新皇帝——一个在叛乱过程中,求助过大匈奴的皇帝。
无论如何,对于伟大的匈奴帝国而言,都是一本万利的事。
只要派出兵马;
只要是兵马,哪怕只有一骑!
但可惜的是,当时的匈奴单于庭,还忙着右贤王‘谋逆受诛’的善后工作,根本无暇在正发生内乱的汉人地界插上一脚。
——德高望重的右贤王蹊跷死在龙城,整个幕南震怒!
军臣一开始是铁血镇压,却发现越是镇压,似乎越压不住幕南诸部的滔天盛怒?
最终,明白自己继续镇压下去,就很可能导致整个幕南都脱离单于庭掌控之后,军臣无奈选择妥协。
而军臣妥协最直观的证明,便是继承亡父衣钵,顺位继承右贤王之位的伊稚斜。
为了安抚因右贤王之死,而对单于庭大为不满的幕南诸部,军臣强忍着恶心,将伊稚斜这个堂弟——这个故右贤王之子,扶上了右贤王的位置上。
从本心上讲,伊稚斜甚至并不太为父亲的死,而感到哀痛、愤恨。
——弱肉强食,向来是草原亘古不变的真理。
军臣能杀死父亲,无论是用堂堂正正的绝对,还是从汉人身上学来的阴谋轨迹,总归都是他的本事;
父亲技不如人,被杀死也是天经地义。
作为儿子,伊稚斜为父报仇虽也是天经地义,但相比起错失了那次良机——那次让汉人陷入无穷内乱,从此无法团结一心的良机,父亲的死对伊稚斜而言,反而没那么重要。
或者应该说:在父亲身死龙城这件事上,伊稚斜对军臣的愤怒,首先是对军臣只顾着排除异己,却错失了那次打击汉人,甚至很有可能把汉人打击到半身不遂的良机,而感到怒其不争!
其次,才是从个人的立场,对军臣杀害自己的父亲感到愤怒。
由于当年,军臣以极其难看的吃相、极其拙劣的手段杀害右贤王一事,在去年冬天之前,军臣在草原各部——尤其是幕南诸部当中的威望,其实一直都有些微妙。
反倒是已故右贤王的继承人伊稚斜,得到了绝大多数幕南部族的鼎力支持。
就连‘请屠奢静待时机,强大自身,再报先屠奢之仇’之类的话语,伊稚斜都听至少十位幕南部族头人、小王提起过!
但在去年冬天的那场战争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朝那之战,成就了那程不识‘不败将军’之名的同时,也让我这个匈奴右屠奢,成为了让幕南各部失望透顶的无能者;”
“而驻扎在幕南原本最丰美、最富庶的南池,为幕南最强大的右贤王本部,如今也有不知多少勇士,在啃食着不知多少年前的腐肉充饥。”
“——就算是艰苦,我右贤王本部,也本该是幕南最富足、最不需要为生存担忧的部族。”
“但现在,你这奴隶却告诉本屠奢:在原本贫瘠、寒冷的东方,各部族之间连彼此征讨都没有,便各自过上了不用饿死人的生活……”
“是这样吗?”
说话间,伊稚斜靠坐在虎皮王椅的后座之上,双手交叉抬起,遮住下半张脸;
目光却满含阴戾,悠悠凝望向那胡服汉人眼眸深处,似乎是想要胡服汉人给个交代。
又或者,是让那些在如此年景都丰衣足食,却坐实右贤王本部艰苦求生的东方部族一个交代。
“屠、屠奢!”
被伊稚斜如毒蛇般阴狠的目光盯着,那胡服汉人肉眼可见的乱了方寸,只当即便跪倒在地,爬行上前,对着伊稚斜赤脚就是一顿亲吻。
亲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伊稚斜以手轻抚自己的后脑勺,胡服汉人愈发慌乱,赶忙抬起头,无比诚恳道:“屠奢,都是云中城的汉人!”
“是云中城的汉人,给东方的部族卖了粮食,只须以皮毛作为交换!”
“据说光是云中城卖出去的粮食,就够那些部族吃一个多月!”
“还、还有其他地方的汉人,也都在卖粮食!”
“——燕北,雁门,上郡、代郡,都在光明正大的在互市卖粮!”
“他们要的,也都是牛羊皮毛、胫骨之类的东西,并不曾要求种马、种牛!”
“这些话,都是屠奢忠臣的仆人,从最近来到盐池的汉人商队那里听来的!”
“您最忠臣的奴仆,和那些东方部族,根本没有丝毫联系啊……”
说到最后,胡服汉人已是再度匍匐在地,却顾不上继续去舔伊稚斜的脚趾了——只颤抖不止的匍匐着身,甚至还惊恐的闭上了双眼。
胡服汉人,原本是代北雁门郡,一个普普通通的佃农;
太宗皇帝十四年,匈奴主力自朝那入北地、陇右,偏师自雁门而入代地。
胡服汉人便是在当时,为上一代右贤王的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