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句话:没有指示,也是一种指示。
相较于在朝议之上,专门提一嘴‘朝堂内外一切如故’,眼下这种处理方式,也无疑更自然。
得知刘荣在朝议结束之后,并没有在未央宫多做停留,而是当即踏上了前往上林苑的路,朝堂内外本还忐忑不安的人心,也随之莫名踏实了下来。
一切如故。
除了汉家的天子,从孝景皇帝刘启,换成了当今刘荣之外,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变化。
朝堂内外,依旧是刘荣做主;
刘荣的身影,也日常性的出现在了上林苑。
仿佛什么都没变;
实则,却也什么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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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嘶!
吱~~~咔!
上林博望苑,皇田边。
在随行禁卫的陪同下,来到那条横跨整个思贤苑的水渠边,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随着水流而缓慢转动,还不时发出刺耳的木材摩擦声,刘荣虽本能的皱起了眉头,但目光中,却是写满了喜悦和赞赏。
“木轴的?”
轻声一问,一旁当即弯下一道本就有些佝偻的老迈身影,毕恭毕敬的对刘荣一拱手。
“回禀陛下。”
“这台水车,是鲁班苑按照前少府,现御史大夫建陵侯岑迈之令,按照陛下‘民用水车建造成本缩减’的交代而制成。”
“相较于军用水力锻压车,这台民用水车,通体都用木材建造,且几乎没有用到名贵木材或大木。”
“建造成本,也从军用水力锻压车的七十万钱以上,缩减到了十二万钱以内。”
“根据匠人们所说,若是批量生产,当是可以将成本压到十万钱以内……”
刘荣随口一问,新任少府石奋却好似在和刘荣君臣奏对般,将自己对少府水车项目的所有知解尽数道出。
言罢,还不忘小心翼翼打量起刘荣的面上神容,生怕自己说的不够全面。
刘荣倒是没太关注石奋的神情。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当即便面带喜悦的缓缓点下头,双手也随之背负于身后。
“凡鲁班苑上下,皆赏!”
此言一出,渠岸边哗啦啦跪倒一大片身影,无不是神情雀跃的对刘荣连连叩首,以谢圣恩。
——对于后世绝大多数朝代而言,阶级跨越的渠道,往往只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一条;
如今汉家稍特殊些——武德极为昌盛,无论是底层农户还是名门望族,都讲究一个‘功名但从马上取’。
农户期望的,是自家哪个儿子成了器,在服兵役期间走了大运,斩下一两个匈奴人首级,以显著改善家庭状况,并未下一代子孙在军中的道路,积攒下些许人脉。
至于勋贵高门,更是会将各自最有出息的子孙后嗣挑选出来,不遗余力的朝着武将的方向培养。
如今汉室,最贵的是什么书?
不是百家先贤典故,而是兵书!
就算不是那些大兵家,如孙武、孙膑等大拿——哪怕是個十年八年前的偏将或校尉写下的随笔、心得,也能在贵族之间引起轰动,甚至不惜豪掷千金求购。
以武一切,是如今汉室最大的人生准则。
无论什么身份——贵族也好,勋贵也罢,农户也好,商贾也罢;
只要不是没有身份、不算‘人’的司空城旦,便没人不想着‘以武一切’这四个大字。
但最近这几年,汉家却有了除文、武这两条道路之外,更适合底层农户的第三条路。
——学一门手艺,进可争取录名少府,为汉官匠;
退,亦可造福一方,享誉乡野,不愁温饱。
尤其是自刘荣太子监国开始,少府官匠越来越好的待遇,以及不曾听过的赏赐,更是让底层农户彻底红了眼。
让将军校尉们给自家子侄做老师,农户们自是没这个门路;
寻个游学问的老书生,教自己儿子认几个字,农户们也不大能承担起开销。
故而近几年,匠人——尤其是录名于少府的官匠,变成了底层农户眼中的香饽饽。
根据前少府令、现御史大夫岑迈的粗略统计:现如今,凡是录名于册的少府官匠,平均每人手下有三个学徒。
而这平均三个学徒,有两个都是最近这两年新收入门下的!
早些年,匠人们虽也还算有点地位,但顶多也就是和农户齐平,或若有似无得隐隐超出些,远远算不上特权阶级。
但现在,随着越来越多的农人,为了将自家子侄送入某位少府官匠门下学手艺,而愈发无所不用其极,匠人们的地位,也是肉眼可见的水涨船高。
就说四年前,要想拜一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