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皇帝,虽年已及冠,却并不曾行冠礼。”
“大行皇帝尚在之时,倒也曾定下章程:明岁开春,太子加冠大婚。”
“但眼下,大行皇帝宫车晏驾”
“只是祖宗的规矩,不单是针对皇帝。”
“便是太子储君,若未及冠,也是不得掌政监国的。”
“但皇帝,已经掌权监国三年;”
“要想让皇帝,把捂了三年的大权吐出来”
听出母亲果然有此意图,刘嫖心下当即便是一喜!
顾不上擦去面上泪痕,只激动起身道:“母后懿旨一封,皇帝,莫还敢抗命不成?!”
与刘嫖的喜形于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窦太后那古井无波,又更像是无可奈何的淡定面容。
“我让皇帝交权,皇帝,大抵是不敢抗命的。”
“但皇帝让堂邑侯就国,我,又能说什么呢?”
“若这只是皇帝的意思,我倒还能以太皇太后的身份,好生压一压皇帝的气焰。”
“可这件事,分明是大行皇帝临终前的嘱托,甚至很可能留有遗诏”
“更何况皇帝,以储君之身太子监国时,本就不曾及冠;”
“如今,若以皇帝年不及冠为由,让皇帝交出大权,朝野内外,只怕也会物议沸腾”
听到这里,刘嫖这才从情绪的大起大落中冷静了下来。
是啊;
作为刘荣的祖母、大行天子启的母亲、太宗孝文皇帝的正室,已经贵为太皇太后的窦太后,确实可以懿旨一封,便让刘荣在未央宫捏泥巴到来年开春。
甚至即便到了明年,刘荣是否能顺利加冠大婚、临朝亲政,也得看窦太皇太后的意思。
在汉家的二元政体下,这么做合理合法,没人能挑出不对。
但反过来,刘荣也同样可以扯起大行皇帝遗诏的虎皮,将堂邑侯陈午赶回关东的封国。
虽然是太宗皇帝的长公主、大行天子启一母同胞的长姊,在堂邑侯府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归根结底,刘嫖最主要的身份,依旧是堂邑侯夫人。
在长安,朝野内外给个面子主要是给太宗皇帝,以及窦太皇太后面子,叫刘嫖一声馆陶主、长公主,自然是张口就来;
但倘若堂邑侯陈午,真的被刘荣一纸天子诏,甚至是先皇遗诏赶回关东,那作为堂邑侯夫人的刘嫖,自也只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着丈夫回关东。
这一去,可就不知道下一次再来长安,是何年何月了。
诸侯王三年一朝长安,但彻侯,却并没有隔几年必须朝长安的硬性规定;
理论上,只要刘荣扛得住压力,打死都不愿意召堂邑侯入朝觐见,那刘嫖此去关东,还真就是到死都不可能再回到长安!
当然,太皇太后硬要召自己的女儿入朝,天子荣也不大可能拦得住。
过去,太后要见自己的儿子,尤其还是身份敏感的梁王,大行天子启不也是束手无策?
但很快,刘嫖便彻底明白了这一回合,刘荣与窦太后这一番交锋的真实场景。
窦太后:皇帝没加冠成人,这朝政大权,还是我这个太皇太后,替皇帝暂且掌着吧!
天子荣:堂邑侯眷恋不去,大行皇帝又临终有言,让堂邑侯就国;
皇祖母认为呢?
窦太后,当然无法在明面上,明目张胆的无视先皇遗诏。
莫说大行天子启,是窦太后怀胎九月,冒死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所生出来的亲儿子;
哪怕大行天子启,是窦太后的百世玄孙窦太后,是汉家的皇太太后,凡华夏之民,都绝对没有悖逆任何一位先皇遗诏的道理。
没有例外!
当朝天子、太后,乃至太皇太后,也同样如此!
那么,问题来了。
除了勒令堂邑侯陈午就国,顺带让馆陶公主刘嫖也滚去关东,大行天子启,是否还留了其他有关刘嫖的遗诏,或交代?
比如:若事尚可为,尽可能留刘嫖一命,让堂邑侯带妻儿老小就国;
若事不可为
怎么想,这都是大行天子启乃至汉家历代先皇,都能做出来的事。
类似这种能控制住就这么这么安排,控制不住则处理掉,再凭这封诏书脱身的交代,也无疑是极具汉天子特色的临终遗言。
换而言之,此刻,天子荣和窦太皇太后之间的交锋,已经陷入僵持。
窦太后手里捏着2和A:太皇太后的身份,以及刘荣不曾及冠的客观事实;
但除了这两张打牌,窦太后手里,还有一个3和一个4。
3,是大行天子启临终之时,窦太皇太后闹脾气,没在大行天子启身边;
4,则是窦太后仅存于世的子女刘嫖,随时可能被刘荣掏出来一封先皇遗诏
“所以,母后今日召桃侯,是想探探朝堂上下的口风?”
见女儿终于智商归为,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