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栗仓不提,却并不意味着刘荣不去想。
“刘舍为相,岑迈为亚相,朝权……”
“南军在郎中令周仁手里,执掌的北军中尉卫绾虽做了太仆,但新的中尉,却极有可能是苍鹰郅都……”
“再加上石奋做了少府,财权也……”
作为有汉以来,最为出色的一位太子储君(虽然没几个对照组),刘荣当然不可能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只是知道归知道,刘荣不能说。
非但不能说,甚至都不能去关注、去在意;
越到这种时候——越到这最后的关头,刘荣越需要谨小慎微,确保万无一失。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刘荣才特意给自己放了几天假。
——刘荣,已经在长安权利中心,待了太长太长时间了。
哪怕这三年的时间里,刘荣偶尔也会到这博望苑,也大都是来看一眼就走。
足足三年的时间,始终在长安权力中枢,进行着干强度的工作,刘荣手中的权势,自也难免水涨船高。
毫不夸张的说:刘荣敢拿自己的姓氏打包票——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华夏历史上,都绝不能再出第二个监国太子,能有刘荣如今所掌握的权势!
哪怕后来,那位朱明永乐朝的常务副皇帝,也同样如此!
如此滔天权势,对于刘荣而言,即是难得珍惜的锻炼机会,也同样是随时都可能反噬刘荣的双刃剑。
所以,哪怕是为了证明自己丝毫不眷恋权势,刘荣也不得不给自己放上这么几天假,好让长安朝堂脱离自己掌控几天;
之所以这么做,自是为了让老爷子感受到汉家的大权,依旧掌握在天子,而非监国太子手中。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放在皇家,这句话就要改成:天子之将崩,触之即死,挨之即亡。
天子启会变得很敏感;
而且比绝大多数处于弥留之际的封建帝王,都要来个敏感许多。
刘荣,不得不慎。
“也不知道栗贲最近在做什么?”
“说好了要请立皇后,搞了半天也没个动静……”
看着栗仓忧心忡忡,似是为刘荣感到无比忧虑的神容,刘荣不由得想起栗仓的父亲,自己的母舅,栗氏外戚话事人:栗贲。
——算算日子,绮兰殿的田蚡与馆陶主刘嫖同谋,打算怂恿栗贲请立皇后,以此来打击栗姬在天子启心中的形象,也已经有一个多月时间了。
不出刘荣所料:田蚡直勾钓鱼,愣是连饵都没挂,便钓到了栗贲这条蠢鱼。
按理来说,对于这件‘明显有利于栗氏一族’的事,明明已经答应下此事的栗贲,显然早就该有所行动了。
但刘荣却等了先后足足四次常朝、两次朔望朝;
生怕栗贲有所顾虑,甚至还专门邀请栗贲以外戚的身份,参加常朝、朔望朝!
结果可倒好——让栗贲出头作个死,栗贲不是刮风就是下雨;
不是今天病倒了,就是明天风寒了。
刘荣先后邀请了足足四回,愣是都没能把栗贲请到宣室殿!
当今汉室,能让刘荣邀请四次都请不到的,也是没谁了。
就算是东宫太后,乃至当今天子启,被刘荣这么‘厚颜无耻’的连续邀请好几次,也总该给监国太子一点颜面,象征性去露个脸了……
“近些时日,舅父可还安好?”
左右闲来无事,刘荣自也懒得特意去查,更何况栗仓就在眼前,也就不愿舍近求远,直接开口打听起了舅父栗贲的近况。
在刘荣看来,栗仓发现自己正在关心舅父栗贲,本该有以下两种反应。
——要么,为自家父亲得到刘荣的关心而感到喜悦,同时又抱有些许忐忑;
要么,是担心自己的父亲又惹了什么祸事,便当即跪地叩首,替父亲栗贲向刘荣谢罪。
但稍有些出乎刘荣预料的是:在听到刘荣这一问的瞬间,栗仓的面容之上,当即便涌现出一抹极不自然的强笑。
“承蒙家上挂怀;”
“近些时日,父亲大人都在家中习读经书,一切尚好……”
···
一切尚好。
既没有询问刘荣‘关心’栗贲的原因,也没有表露出丝毫对父亲栗贲可能惹了祸事的担忧;
就这么一句轻飘飘的:一切都好……
很不对劲!
今天的栗仓,很不对劲……
“在家中习读经书?”
“——莫非,还闭门谢了客?”
如是一问,惹得栗仓又是极不自然的一点头,旋即面色古怪道:“父亲偶然风寒,不便见客,更不便出门。”
“遂闭门谢客,专心研读先贤经典。”
这一下,刘荣的猜疑变成了石锤。
——这必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