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上!”
下意识一声惊呼,程不识便当即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刘荣一拱手,而后便闪身跳下马车!
虎视眈眈的在车架周围,随行护卫的兵士身上扫视一周,又沉下声线说了些什么,才再度钻进了刘荣的车驾之中。
只是当程不识再度钻入车厢,重新对刘荣拱起手时,饶是那张被朝野内外暗讽为‘面瘫脸’的面容,也已经是带上了前所未有的郑重。
“究竟何事,居然让家上如此……”
“呃…如此……”
沉吟好半天,都没能想到合适的措辞,程不识索性便放弃了思索,只递给刘荣一个忧心无比的目光。
作为汉家数一数二,甚至是现役将帅中位列三甲的名将,程不识当然不会不明白刘荣这一问,究竟意味着什么。
——无论任何时候,当一个人探听起某一处建筑的防务状况,那就必定是将武力攻破这座建筑,列为了自己的可选项!
这,也正是程不识心惊胆战,甚至不惜当着刘荣的面,跑下马车下封口令的原因所在?
发生了什么事?
居然让大权在握的监国太子刘荣,都动起了强攻长乐宫——至少是兵围长乐宫的念头?
程不识记得很清楚:自有汉以来,汉家总共只有过两次‘兵临长乐’的状况。
第一次,是吕太后驾崩,诸侯大臣里应外合共诛诸吕时,绛侯周勃率领着袒露左臂的北军将士,将长乐、未央宫两宫包围。
非但包围了,还在惨烈的攻坚战之后,攻入了长乐、未央两宫,将这两座象征着至高权柄的宫殿群,杀了个血流成河!
第二次,则是前几年,当今天子启和东宫窦太后,就储君皇太弟一事,闹到了一言不合,便要母子拔刀相向的程度。
相比起前一次——这第二次,最终是以东宫窦太后妥协来作为句号。
程不识原以为,自己有生之年,应该看不到下一次汉家将帅兵围长乐宫的场景。
——至少不会看到汉家的军队,第二次兵围窦太后坐镇的长乐宫。
但眼下,刘荣如此直入正题——张口便问起长乐宫的防务,又分明是有意让程不识参与进此事!
作为刘荣的臣,程不识无法拒绝。
但作为汉家的臣子,以及一位成熟,且过分稳重的将官,程不识就算是要‘从贼’,也至少要搞清楚状况;
至少要搞清楚:究竟是什么事,把刘荣——把如今,已经羽翼丰满的监国太子刘荣,给逼到了这个份上……
“两个月前,梁王奉旨入朝。”
刘荣沉声一语,程不识心当即提到了嗓子眼,只本能的点下头。
待刘荣下一句话传入耳中,程不识高高悬起的心,却是终于死了个透彻……
“二十七日前,朝臣百官联袂进谏,弹劾梁王眷恋不去,居心叵测;”
“父皇请旨东宫,皇祖母含泪颁下诏书,忍痛相送。”
“——二十一日前,梁王车驾东出函谷,途径洛阳,突遭大雨倾盆。”
“不知为何,王驾上的车顶,恰恰在那大雨倾盆时,自车顶断裂而落。”
···
“掉落的车顶虽未砸到梁王,却也是把梁王吓得不轻;”
“又被那场大雨淋头浇了一通,梁王一到睢阳便害了病。”
“——九日前,梁王薨于睢阳王宫。”
“临终遗言:为人臣者,觊觎大宝;获罪于天,以承神罚……”
···
···
······
静。
随着刘荣话音落下,整个车厢内外,便陷入一阵死一般的沉静。
——甚至就连车马行走时,车辙和车轮摩擦发出的吱嘎声,都莫名消失了足有十五息!
而在车厢之内,彼此凝望向各自目光深处的君臣二人,面色却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梁王……”
···
“这!”
“太后……”
···
“陛下?”
看着程不识面色阴晴不定,时不时脱出一个又一个人称,刘荣不由默然。
深吸一口气,再合胸中浊气重重吐出,才向程不识娓娓道来。
“梁王薨,纯属机缘巧合。”
“——即非天谴,也非人为。”
“非但不是父皇做的,父皇甚至还将此事,怀疑到了孤的头上。”
“若非孤自打监国至今,便不曾欺瞒父皇分毫,怕是连孤,都免不得要被这桶脏水所波及。”
听刘荣说到这里,程不识不只是从惊愕中回过了神,还是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当即绷着脸,面色拧巴的思虑片刻,方忧心忡忡开口道:“梁王即薨,无论因何而薨,这笔账,太后都肯定会算在陛下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