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战阵送命的人,就在明州城里。”
“你们吃不上饭,烹儿煮女,满身罪孽,你们走头无路,只剩几根骨头。”
“但你们却只敢抢这明州乡间百姓的粮。”
“……”
他说着话时,声音都仿佛沉了几分,看向了那天命将军的眼神,也一下子变得沉重,甚至愤怒:“但凡你在这几日里,敢向那城里的人出手,敢去向他们抱怨不公,敢抢他们的粮,如今我也会对你佩服几分,但你没有,你能看见的,只有穷鬼手里的那几粒粮食。”
“所以你不行。”
“你对不起这官州百姓,也对不起这些追随你寻粮的兄弟。”
“你甚至都没有资格来恨我们。”
“……”
他一声一声,声音也愈发的沉重,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低声道:“你这天命……”
向杨弓看了一眼,才慢慢道:“比他,差得远。”
“我……”
这天命将军钟本义,心里忽然有点慌。
眼前这神秘贵人是他所痛恨的,因为自从来了明州,他就知道自己的担子,就是为了逼出这个人来。
似乎也正是因为他始终不露面,才让自己一步步走的如此艰难,后来也是因为他才刚一露面,起明州坛,升红灯府君,引四方精怪异人,才让自己输得如此之惨。
有一万个理由恨他。
但偏偏在听了他的话后,脑海里却也不由得想到了之前看着手底下人锅里只煮了那几粒米时的心酸,想到了那些人口口声声指责自己,却临到头也不给一顿饱饭吃的绝望……
他竟反驳不了,肚子里的话骂不出来,这番话太清楚,太有份量,压住了自己。
也不仅是他,旁边的杨弓,听着胡麻这番话,眼底已是大为震动。
他想起了,自己在青石镇庄子里,也听过类似的话。
这是天书里的内容。
周围这片战场之上,更不知有多少人听清楚了这番话,竟有无声轰鸣,冲荡每个人脑袋。
道理,有把人脑袋敲开,都塞不进去的,也有一出了口,便直接往人脑袋里钻的。
“呼……”
而说到了这里,胡麻也顿了一顿,才向了这天命将军叹道:“三万饿鬼,十万灾民,百万冤魂,皆无辜之人,却又落得满身罪孽。”
“你们求活之心非但无错,反而可敬,但他们惟一错的,便是信错了你,亏你们以‘真理’二字为名,还打在了幡子上,却连该做什么都分不清。”
“如今官州活路已断,罪孽难消,若让他们继续跟了你,身死战中,又被世代囚罚,便是你所盼望的了?又或者,另有一种赎罪之法,那便是化作阴兵,寻你们真正的敌人。”
“无辜之人可活,你们已皆非无辜之人。”
“但我,终可以让你们在死后,有机会出那口气,有机会赎这个罪!”
“……”
说罢了这话,便已是大袖一挥,喝道:“恨我,还是恨他们,你自有见识,不必我来说!”
“想吧!”
“……”
话扔在了这里,便已对其不理,忽然转身,大步向前走去,目光看向了明州城内,喝道:“你们,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呐!”
他这一声喝,满怀怒意,身边的镇祟击金锏也跟着颤鸣。
明州城内,那滚滚荡荡的香火烟气,都一下子被搅动了起来,如同滚滚浪潮。
“你……”
而迎着他的森然怒意,那里,借了法坛,响起了一个颤颤的声音:“既然现了身……”
“可否,可否请你,入城一叙?”
“……”
“入城?”
而听着他们的话,胡麻却是微微一顿,冷声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话好讲?”
“先问罪,再叙旧吧!”
“……”
说话之间,便已提起了镇祟击金锏,双手捧住,缓缓向上举起。
轰隆!
大地震颤,他举在手里的镇祟击金锏,九节锏身,转动,碰撞,声音清越,古老,滔天阴气,赫然以他为中心交织而起。
身后那两位提了铁棺过来的金甲力士,在听到了声音响起来之时,同时单膝跪地,下一刻,一众军阵,同时睁不开眼,只觉头顶之上煞气浩荡。
隐约之间,便已有一座迷迷蒙蒙的高堂大殿,出现在了军阵上空,森然莫御。
漆黑大门,喀嚓一声,缓缓打开,四下阴府,无尽鬼神跟着大喝:
“请镇祟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