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有些阴沉,西边没有灿烂如锦的晚霞,只有几朵浓密的乌云。野外的风不急不徐的漫过城外古道,吹抚野草、杂树,吹在三位远行的僧人身上。三位僧人中年长之人,正是少林住持报恩,而小沙弥则是他的弟子广济、广清。
报恩习武多年,又正处年富力强之时,走起路来速度很快。他的两名弟子几乎要使出全力,才能勉强跟在身后,不至落下太远。三人行了整整一日,中间几乎未做停留,两名小沙弥早已累得全身是汗,口中直喘粗气。报恩却从容不迫,依旧一副宝相庄严的模样,似乎如此疾行一日对他而言不费吹灰之力。
“师……师父,弟子实在走不动了!咱们还是找处地方歇歇脚,明日再行吧。”广济一边用手抹汗,一边气喘吁吁的说着。广清也附和道:“是啊师父,咱们虽说越早离开瞿越越安全,可也不能自己把自己累死不是?您武艺高强,或许不太打紧,我们却实在有些走不动了!”
报恩闻言停住脚步向前眺望,见不远处似有一座城池,便道:“也罢,咱们便到前面城中歇息一晚,明日早早起程,尽早赶回中原。不然黎国主一旦下令追杀我们,以图用咱们师徒的性命要挟少林,我们可就成了少林的千古罪人!”
两名小沙弥此刻累得哪有心思去听这些,口中虽一个劲儿的应和,心中却半点都没听进去,只一门心思的往城门的方向赶路。就在三人将到城门之际,报恩忽觉腹中有些不适,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两名小沙弥见状还当师父累了,刚想献献殷勤问用不用搀着师父入城,骤然发现师父的脸色不知何时变得惨白,似是上一刻还炯炯有神的目光,也在此时变得涣散。
广济忙一把拉住师父的胳膊,广清则焦急的问道:“师父,您这是怎么了!您可别吓我们啊!”
报恩强忍着腹中越来越剧烈的痛楚,咬牙硬撑着道:“为师没事。你们不是累了吗,先去城中休息,为师随后就到。”他嘴上说着没事,鬓边却因剧痛渗出汗水,一滴滴的顺着他英俊的面庞滑落下来,坠入满地的荒草、砂石之中。
广清见状慌了手脚,不知所措的问广济道:“师兄,师父这是怎么了?咱们该怎么办啊!”
“师弟,这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宏字辈的几位师祖在就好了,他们肯定能救师父的!”广济边说边急得连连跺脚,一时也没了主意。
报恩腹中痛感越来越明显,起初还勉强能忍,后来渐渐疼得他几欲昏厥。他尝试着用内力去压制痛感,结果反倒如填土治洪,非但没有丝毫缓解,反倒越发严重。无意间,报恩的手碰到张虚白所赠的玉瓶,他赶忙把瓶中丹药取了出来,一口气都倒入口中。
说来也奇,周天正气丹甫一入口,痛楚之感果真随之减轻。报恩的脸色慢慢从惨白,恢复得有了些许血色,涣散的目光也重新收拢,只是痛楚之感并未完全消失,他体内的毒性变得仿佛一条隐藏在草丛当中的毒蛇,只要一有机会定然还要暴起伤人。
广济见师父神色好转了不少,忙道:“师父,您的身体要紧,不如咱们在城中请一位郎中给您看看吧。”
广清也道:“师兄说的正是,不然一味赶路,只怕师父您的身子撑不住呀!”报恩深知自己定是遭了黎桓毒手,倘若不能及时把体内毒性清除,只恐未到中原便要往生极乐。他只好点头同意,在两个徒弟的搀扶下,慢慢走入城中。
三人才入城中,便隐约闻到一阵药香,广济、广清不由眼前一亮,扶着报恩快步向药香传来的地方走去。三人走了不久,果真见到城中繁华的街道两旁,开着大大小小不少的医馆,阵阵浓郁的药香正是从此间传来。广清一指店面最大的医馆,笑道:“哈哈,师父,这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您肯定会平安无恙的!”
广济却板起脸,训斥道:“师弟,你不赶紧扶师父进去,却在这耽搁功夫!要是师父体内的病症复发起来,岂非要让师父白白受苦!”
“师兄教训的是!”广清一拍自己溜光发亮的秃头,大声坐堂郎中喊道:“阿弥陀佛,小僧的师父得了重病,您快出来看看啊!救人如救火,片刻耽搁不得!”
坐堂郎中是个年约六旬的老先生,一身的医者打扮,头发尽为花白之色。别看他年纪不小,耳力却好得紧,闻听广清呼喊,三步并作两步奔了出来,“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是这位大师得病了吗?待小老儿给他把把脉,再开上一剂药方,保管药到病除!”
报恩双手合十,微施一礼,道:“阿弥陀佛,有劳施主了。”
老先生笑着摇摇头,伸手就去为报恩把脉,然则当他摸清报恩的脉象之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鬓边渗出无数的冷汗。广清见他变毛变色便知不妙,连忙问道:“老先生,师父的病情要紧吗?您真能治好?”
广济也焦急的道:“是啊,能否医治,还望明言!”
老先生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摇头,道:“这位大师不是患病,而是中毒,而且是百年难遇的奇毒!你们别在小老儿这儿耽搁功夫了,另寻高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