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桓听他说完,不仅没有暴跳如雷,反而抚掌大笑道:“哈哈,好!大师果然有骨气,不愧是中原名宿,当真不同凡响!朕方才不过戏言,您不要放在心上。”
报恩困惑的望着黎桓,心中暗道,“久闻黎桓残暴嗜杀,即使他顾虑贫僧武艺高强,只需派遣几百精兵也可在刹那间将我拿下,何必惺惺作态?难道他刚才所言,真的只是戏言,想试试贫僧胆量?不论如何,瞿越这等龙潭虎穴,贫僧还是尽早离去为妙。”
他想罢,对黎桓道:“陛下,少林虽是蓬门小寺,寺中琐事却多得很。如今法事既已做完,贫僧有意率领小徒返回中原,还望陛下应允。”
黎桓站起身,有些依依不舍的道:“大师,您能来到瞿越,是朕莫大的福份。朕本有意留您在瞿越多住些时日,不过您急于离开的话,朕也不好执意挽留。只是,后日朕有意在寺中设上一桌酒席,款待大师与小天师以酬两位大恩,幸勿推却。”
若走于礼不合,若不走性命堪忧,报恩顿时又陷入两难之中。黎桓知他为难,却没有急于开口,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报恩,等待他的答复。许久,报恩犹豫再三,这才终于说道:“陛下既是诚邀贫僧赴宴,贫僧没有推辞之理,恭敬不如从命了。”
黎桓笑着点点头,对守卫在门口的李公蕴道:“兆衍,把大师送回去吧。”
报恩一摆手,道:“不必劳烦李将军,贫僧自行返回便可。”他说着昂首阔步径出方丈,周身散发出凛凛浩然之气,似是全未将黎桓的鬼蜮伎俩放在眼中。黎桓望着报恩远去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道阴狠的光芒,像极了一匹阴鸷的毒狼。
“陛下。”李公蕴思忖着迈步进入室中,问道:“眼下报恩态度强硬,看来是铁了心不愿与您共谋大业,是否需要末将把小天师给您请来?”
黎桓用力点了点头,怒不可遏的道:“去,这就去!”
李公蕴依言退出方丈,没过多久便把张虚白找了过来,引着他步入室中。
“福……福生无量天尊!小……小道见过陛下。”张虚白入室尚未站稳,便即稽首。
黎桓笑着点点头,“小天师,最近的法事辛苦你了,请坐吧。”
张虚白看着面前的椅子,犹豫半天,终是摇头道:“陛下,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黎桓道:“朕让你坐你便坐,有什么不合适的?”
张虚白腼腆的笑了笑,稽首道:“那……多谢陛下了。”
黎桓见他坐了,便开门见山道:“小天师,你是聪明人,应该看得出朕的雄心绝不止瞿越一隅,而是整个天下吧?不知你有何想法,尽管直言。”
张虚白挠挠头,垂首道:“陛下……这些事小道不懂。”
黎桓眉毛一挑,道:“不懂?那朕就和你谈谈龙虎山天师府。”
张虚白道:“龙虎山怎么了?”
黎桓道:“你在朕的瞿越也待了几个月,想必我瞿越的强大你也有目共睹,如今宋主一味工于心计,外不能用名将,内不能任宗亲,早晚为朕所掳!到时候,朕是否连带着灭了正一,不过一念之间。你做为少林主持,想必不愿因你一人之故,坐视百年古观毁于一旦吧?”
张虚白道:“陛下恐怕不能这么做。”
黎桓一怔,道:“不能?为何不能?”
张虚白道:“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黎桓道:“朕若执意不知足呢!”
张虚白道:“那……那陛下想怎样?”
黎桓道:“朕想与小天师合作,共谋中原,不知你可愿意?”
张虚白尴尬的一笑,道:“不……不好意思,小道没那个本事。”
黎桓道:“你是现任天师之孙,也算是正一派的主人,怎回无能为力?”
张虚白道:“您也说了,小道只是个孙子辈的,哪能去管祖父?”
黎桓道:“若是朕给你这个权力,你可愿意?”
张虚白苦笑着摇摇头,“还……还是不行。”
黎桓微愠道;“为何!”
张虚白小心翼翼的道:“小……小道的父亲也在呢。”
黎桓一拍桌子,道:“若是令尊也不在了呢!”
张虚白指了指天,为难道:“小道的先祖还在天上呢……”
黎桓仰头望天,道:“张天师在天上又能如何?”
张虚白全身轻轻一颤,畏惧的道:“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了,会一个雷劈死小道的。要……要真到了那个时候,小道就是有心也无力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