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很专业,一条龙服务更是省心。灵堂不大,布置得简洁肃穆,花牌、灵桌、挽联、花圈和花篮一应俱全,唯独只差遗像。杨毅几乎就没参加过什么葬礼,更甭提操办,对葬礼的礼仪没什么概念,幸亏发小找了关系,才安排得如此妥当,他也得以现学现卖。
在灵堂转了一圈,他感到有些烦躁,便又走到室外,边抽烟边等待灵车的到来。连着抽了两根烟,王伟的车终于闯入了他的视线,他忙快步走过去。
跟在王伟那辆现代后面的,是一辆辽宁牌照的车,再后面的灵车则拐了个弯,径直开向工作间的门口。王伟把车停好,打开车门下了车,对杨毅说,“妥妥的,今天河边儿的天儿可真好。”
杨毅点点头,问道,“遗像呢?”
“后座儿呢。”王伟回身指了指。
“行,灵堂就在那边儿,就差遗像了,你赶紧去挂上吧。”杨毅嘱咐。
宋晓辉也从另一侧下了车,走到杨毅身旁,小声说道,“刚才在刑警队,王可他姐问王可遇害的经过了。”
杨毅蹙蹙眉,问道,“张文峰告诉她多少?”
“他说的挺含混的,就说在河边发生了打斗,然后王可脑血管瘤破裂意外死亡,他还说凶手已经被判了十五年。”
“他姐什么反应?”
“也没啥,好像就是要亲耳听个说法。”
“哦。”杨毅吁了口气,点点头。
“你嘴上也把点儿门儿啊,别乱说。”宋晓辉不放心地盯着杨毅。
杨毅嘴角咧出苦笑,说道,“放心吧,他姐也问不到我。”
这时,王可的姐姐和姐夫也下了车,打量着宋晓辉他们,又向灵车的方向张望。
“没见过面吧?”宋晓辉低声问。
杨毅摇了摇头。
“走吧,躲也躲不过去。”宋晓辉揽住杨毅的肩,向两人走去,待走到两人身边,介绍道,“这是王可的姐姐和姐夫,”又指了指杨毅,“这是杨毅,都是朋友,这边的事儿都是他联系的。”
王可的姐夫长得浓眉大眼,一副东北汉子的模样,只是个子稍矮了些。他伸出手,紧紧握住杨毅的手,晃了晃说,“我是陈飞,辛苦了,兄弟。”
果然带着浓重的东北口音,不知为何,杨毅却觉得很亲切。他咧了咧嘴,说道,“不辛苦,应该的。”
王可的姐姐眨了眨眼,一言不发,她的眼睛红肿得厉害,显然是刚刚哭过。
“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陈飞的手仍没有撒开。
“马上就得给他化妆,时间挺紧的,和尚四点就过来,要念两个小时经。”杨毅挣脱开陈飞的手,“六点开始,就陆续上人了,没弄统一的追悼仪式,之后就是守灵,明早火化。”
“知道了。”陈飞抬腕看看手表,皱皱眉,“时间的确很紧张。”
“那咱们就过去吧。”杨毅冲着灵车的方向指了指,工作人员已经把王可的遗体抬了下来,正推着向门里走。几个人走了过去,杨毅边走边说,“你们看看,亲属还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和化妆师说。”
“给王可穿什么?”他姐姐终于开口了。
“他不是搞健身的嘛,给他选了一整套登山的服装,一会儿你们进去看看。”杨毅回答,然后凑到陈飞耳旁,小声说道,“别的也不好穿,套不进去。”
“明白。”陈飞点点头,转身对妻子说,“挺好的,显得有朝气。”
王可的姐姐吸了吸鼻子,没再说什么。
几个人跟随着推车进了工作间,王可从头到脚,都被白布蒙着,杨毅几次想翻开,看看他的脸,又觉唐突,暗自叹息一声,终究作罢。
杨毅向化妆师介绍王可的家人,师傅略感诧异,瞥了一眼杨毅,才和他们寒暄。两个人没提更多的要求,师傅很快就说自己要开始工作,要求大家回避。陈飞和妻子给师傅鞠了个躬,带着众人离开了。
“去看看灵堂吧。”杨毅对大家说。
王伟已经把遗像挂好。那不是证件照,是用王可在户外的照片翻拍的,王可冲着所有人微笑着。见到遗像,王可的姐姐再次抽泣起来,陈飞叹了口气,小声安慰了妻子几句,伸手摆正灵桌上的各种摆件,然后他在灵堂走了一圈,发现花圈的挽联都落了款,有同事、有朋友,甚至还有他们这对夫妻。他心生感激,暗忖杨毅做事仔细,忙快步走向杨毅,再次握住他的手,面带真诚地说,“真是谢谢你了,兄弟。”
“真没什么,”杨毅吁了口气,打量着周遭的布置说道,“你们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咱们再调整。”
“都挺好,不用调整什么,你有心了。”陈飞侧头望着妻子,问道,“你说呢?”
王可的姐姐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