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把决定权交给你，让你帮我选择，你会怎么做？”
谭越摇果断地摇头。
“都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们……还没有能力兼济天下，所以就过好自己的日子吧。不给别人添麻烦，不给国家添麻烦，也算是做贡献了，不是吗？”
邱炫鈞没有接话，只是又吸了一口烟，眉头依然深皱。
同样的话，他也试过用来说服自己，却没能成功，他还是忍不住去想这件事。
严重的时候，当年那位同学似乎跟这次的求助者合而为一了，他就那么巴巴地望着他，仿佛在说：鈞哥，帮帮我，我还不想死……
那个人比他小了大半年，顶着一张娃娃脸，性子也软，总是笑呵呵地叫他鈞哥。他若开口求人帮忙，一般人都无法拒绝。
直到得了病，他肉眼可见地瘦了，娃娃脸也因为脸颊凹陷不见了踪影，眼里再也没有了光。
邱炫鈞永远都记得那个午后，明媚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落在病床上，落在他身上，却无法驱散他身上厚重的阴霾。
听到动静，他抬头看向邱炫鈞，低声说了一句：“阳光真好……鈞哥，我还不想死……”
那一幕，在他去逝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邱炫鈞的噩梦。
“我知道见死不救对你这样善良的人来说，确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可是，你想想父母，想想孩子，想想我，我们都需要你。”
“我知道……其实，当年我再三了解过，骨髓捐献不能说对身体一点影响都没有，但绝对影响不大。当然，你要是非要说老了以后怎么样，可是，我们就算老老实实过日子，什么出格的事情都不做，不也有可能得病或者遇到意外吗？”
大家不是常挂在嘴边，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而且，这个病人是春雨救助中心的救助对象，沈骄阳亲自找上我，承诺我只要愿意救人，就可以去骄阳科技甚至肖氏集团上班。”
谭碧吃了一惊。“你确定真的是沈骄阳？为了一个普通的救助对象，她竟然可以做到这个份上？”
“这其实一点也不奇怪，你看她做的那些事情就知道，这个人是真正的心有大爱。”
对此，谭碧无话可说。
他们私下里聊过好多次，都很佩服这个沈骄阳。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个稀罕物种。
他们都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环境才会养出这样的人，也讨论过好几回，但始终没有一个双方都信服的说法。
“她……是个怎样的人？”
“那天，她没有仗势欺人，甚至谈不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更像是推心置腹。被我拒绝以后，她就没再打扰过，只在刚刚给我打了一次电话，问我是否有改变主意。我说我还需要考虑，她也没说什么。”
他倒宁愿她仗势欺人、道德绑架，那样他大概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谭谭，我永远都记得小时候得了急病，那些叔叔伯伯以最快的速度凑了钱，又用接力的形式背着我连夜赶了十几里路奔赴医院，救了我这条小命。”
六七岁时的记忆，论理早就模糊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他一直记得很清楚。
“我从别人那里得到了这样珍贵的东西，我也想把它交给另一个人，在我力所能及的情况下。”
沈佳音正在赶往Y市的路上。
开车的，是肖长卿。
发现杨乐把钱转给她后，她第一时间回拨过去，但杨乐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王招弟的手机倒是通的，却始终无人接听。
那样的信息加上转账的操作，让人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他们极有可能是想不开了。
肖长卿利用自己的关系，第一时间让人去他们的出租屋找人了。
到了那里，发现房门是关着的，但没有锁，灯也没关。
王招弟的手机，就在桌上放着。
沈佳音已经报了警，并把杨乐他们最喜欢去的那片海的照片发了过去。
照片是杨乐之前发给她的，里面还有王招弟的身影。
警方已经出动了警力去找人，到目前为止只能确定他们今晚确实有去过那里，还没有其他消息。
夜晚的大海凶险非常，就算是警方也不可能贸然出海去找人。
沈佳音赶到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警方那边也没有新的进展。
沈佳音跟肖长卿把车开到海边，就是杨乐照片里那片海。
那片海还没怎么开发，因为比较危险，所以游客并不多，这个时间更是一个人也见不着，只有夜色下翻滚咆哮的浪头。
一个人掉进这样的海里，大概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没命。如果杨乐他们真的跳海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沈佳音下车走到水边，望着眼前翻腾不息的海面，心情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