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讲,陈朝内部的统治,此时其实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边缘,因为从土地和人口两方面来讲,在陈朝时期,国王将大量的土地分封给宗室和亲信,这些贵族大量招募和收买家奴,掠夺性地开垦荒地、建立庄园,而家奴大多都受到了歧视,从事艰苦地劳动,并且没有控告主人的权利,还禁止与平民结婚。
而陈朝王室本身,是不可能去改变这些统治政策的。
因此,胡季犛前些年正是顺应了很多文武官员的改革需求,得到了他们的支持,才能登上最高权力舞台的,跟王莽有些类似,而更相似的是,他们的改革同样激进.胡季犛的土地和家奴改革触犯了大多数贵族的利益,而如果他能够争取到其他阶层的大力支持也还好,但是他的科举改革又触犯了原本支持他的读书人的利益,再加上为了在连年战争的情况下维持稳定,在全国大规模征兵和征发军需,这又让底层百姓感受不到任何好处,所以就出现了陈渴真“清君侧”大旗一举,便有安南半壁江山响应的场景,而明军一旦兵临城下,同样会有贵族和官员站出来帮助陈艺宗复辟。
陈艺宗尽管年事已高,但此刻的他却显得精神矍铄,宫殿内,烛光摇曳,将他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他在等待出城谈判的使者回来。
其实,如果在他被软禁的时候,明军派人来告诉他,能帮助他恢复自由重新上位,那么不论让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陈艺宗都是愿意的。
但是眼下的情况又有了一些微妙的不同陈艺宗毕竟是依靠着支持王室,或者说反对胡季犛的势力复辟了。
当然了,对于大明来讲,其实是一样的,不管陈艺宗的心态如何变化,大明需要的东西都要拿到手,不然不是白出兵了?
而且,复辟的陈艺宗,也根本就没有能力阻止明军,如果他不同意,完全可以换一个人来当安南的国王,重新让这位上王回到道观里。
谈判地点,在明军的军营。
军营内营帐如林,士兵们列队整齐,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在这肃杀的氛围中,却隐隐透出一股即将尘埃落定的平静,很多人的神经都松弛了下来了,不再紧绷。
谈判的地点设在一处开阔地,双方代表各自列席。
明军方面,由靖宁侯叶升负责,这是很合理的安排,毕竟这种事情,无论是哪支边军的将领,都不适合负责,更不可能让曹国公李文忠亲自出马,而叶升资历和地位都够,还在五军都督府任职,最适合不过了。
而实际上负责跟安南使者谈判的,则是朱雄英。
这自然是给朱雄英一次增添功绩的机会,而在两国的交往中,朱雄英肯定是作为吴王而不是军官的身份出场的,大明的王爵来谈判,已经算是很给安南人面子了,而且朱雄英出面谈,其实比他们这些武臣去谈要好得多。
谈判伊始,气氛便显得有些紧张,朱雄英首先开口:“安南王室无所作为,才招致今日失国之祸,我大明此次出征,意在维护上国威严,布恩泽于四海,胡季犛倒行逆施,已让安南百姓民怨沸腾,算是罪有应得,不过既然是吊民伐罪,那安南王室,可有罪乎?可恭顺于上国乎?”
安南使者自然晓得朱雄英是什么意思.之前两国关系就谈不上紧密,甚至安南想要地区霸权,甚至隐约有对抗大明的意思,而胡季犛一开始就是陈艺宗的一把剑,只不过后来这把双刃剑噬主了而已。
朱雄英的目光如炬,直逼安南使者,他的声音虽然平静,却威慑力十足。
就像那句老话说的一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外交,从来都是以军事力量为基础的。
安南使者,是太保王汝舟。
王汝舟被朱雄英的气势所摄,稳了稳心神,方才恭敬地回答道:“上王陛下深感大明之恩德,对今日之局深感痛惜。胡季犛虽曾为国戚,然包藏祸心,上皇不曾查明,上王陛下愿重振朝纲,恭顺天朝。”
朱雄英微微颔首,意思就是不揭穿他了,然而他的语气并未因此软化:“安南王室既已知错,便当有所作为,否则我大明何苦吊尔民之困苦,复陈氏之宗祀?”
王汝舟闻言,心中一凛,知道这是谈条件的时候了。
作为占据着主动的一方,大明肯定不会把自己的条件直白地展露出来,而是要逼迫安南人自己割自己的肉。
王汝舟沉思片刻,恭敬地回答道:“上王陛下已决心改革朝政,废除胡季犛之弊政,同时减轻百姓负担,以安民心。此外,安南愿献谅山府于大明,化干戈为玉帛。”
朱雄英听了,心中微微一动,安南使者提出的这些条件,虽然不足以完全弥补安南过去的错误,但至少表现出了诚意.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安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