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条湍急的河流,在没有碾压式的舟桥力量的前提下,不存在什么突袭的战术突然性,会战基本上都是明牌对明牌。
陈渴真身披战甲,手持长剑,策马站在一个矮丘上,目光眺望着一旁的占城军营。
占城军营中,由于陈渴真过于果决,让罗皑也在犹豫中不得不做出了决定,他很清楚无论选择哪条路,都将是一场豪赌,但他也明白,此刻已经没有了退路。
但饶是如此,罗皑还是选择了对于他来说,最能保存利益的决定。
——他以船只不足以架设太多条浮桥为由,下令只有前军渡河,准备与龙捷军一同进攻奉化府。
河对面的安南军当然不会让他们如此轻易地渡过,安南军虽然因为大量部队被迫滞留在北方防备明军的进攻,但人数少不代表战斗力不强,实际上来到胶水河畔的安南军,基本上都是升龙府的禁军,战斗力相当不错。
不过,渡河这个问题,在联军面前,说实话实在不是什么问题。
莫说是这种湍急但宽度并不宽广的小河,就算是渺茫无际的大江大河,从古至今的战争史上,在十万人以上的会战,也没见有多少军队真的能够凭借此地利阻挡住敌人。
联军走到了这里,战兵十余万,裹挟民夫将近二十万,跟出发前诡称“三十万”不同,这是真有了三十万。
而在这么多人前面,胶水河这么一条小河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投鞭断流”或许不可能,但同时架设多道浮桥进行渡河,安南军还真没什么办法。
所以,最多也就是尽量阻挠,并且趁其立足未稳进行滩头冲击,也就是所谓的“半渡而击”,但想要让人过都过不来凭啥?比弓弩的投射数量,安南军可差远了。
胶水河畔,两军对峙,从天空中俯瞰只能看到密集的小黑点,就仿佛是密密麻麻的蚂蚁群一样,而联军这一侧的人数,明显要多于对岸的守军。
河水湍急,波涛汹涌,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怒吼着,随着陈渴真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船只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对岸,这些船只都是用来拉索的,在另一头,浮桥也都开始快速架设了。
联军的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他们拖着沉重的浮桥组件,喊着号子,迈着统一的步伐,将一块块巨大的木筏推入河水中,这些木筏由粗壮的绳索连接,形成了一道道坚实的桥面。
而在能够打木桩进行辅助固定的地方,精通水性的士兵,也都靠着固定绳的微弱帮助,打着赤膊游下去打木桩。
嗯,浮桥就是这么个原理,最起码从这一侧架设到河中心没问题,但另一侧,就需要冲滩的士兵往回拉索来辅助了。
与此同时,那些冲向对岸的船只也开始了紧张的拉索作业,刀盾手站在船头,竭力用盾牌抵御着对岸安南军的箭雨,而在胶水河南岸,联军的士兵也在竭尽全力地抛射着箭矢来帮助冲滩的队伍站稳脚跟。
快到河滩上了,因为这里不是细软的砂砾,反而到处都是碎石子,所以固定木桩倒是容易一些,刀盾手后面的人奋力将粗大的绳索抛向对岸,然后士兵们跳下船涉水上岸开始固定木桩。
他们的动作迅速而有序,每一个人都明白,这场战斗的关键就在于能否快速架设起这些浮桥。
对岸的安南军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他们集结了所有的弓箭手,对准了正在架设浮桥的联军士兵,一时间,箭矢如雨点般倾泻而下,不少联军士兵中箭倒地,但更多的人则顶着箭雨,前赴后继地继续他们的作业。
有着他们吸引火力,后面更多的小舟开始冲滩,帮助他们同时架设浮桥的拉索。
同时,安南军的轻骑兵也冒着巨大的风险进行抵近袭扰.只有这种办法了,胶水河的宽度不够,因此双方在河畔的箭雨都能够有效覆盖,在这种如蝗箭雨面前,任何轻甲或者无甲单位,谁来都是送死,而宝贵的重甲步兵和具装甲骑,在明知道阻止不了渡河的情况下,安南军的将领们也实在是不舍得动用,毕竟重甲单位无论是建造成本还是培训成本都实在是太过高昂了。
安南军的轻骑兵确实足够勇敢,他们破坏了很多冲滩小队的作业,但还是那个问题,安南军的人数处于显著劣势,他们没办法在绵长的胶水河畔全面阻止联军架设浮桥,兵力实在是不够用。
因此,越来越多的拉索木桩被打了下来,而浮桥也逐渐架设到了河流中心,有着拉索的帮助,浮桥在北侧也开始逐步成型了。
陈渴真策马在岸边的丘陵上巡视,他紧紧地攥着缰绳他清楚地知道,这场战斗对于联军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他们能够成功渡过胶水河,那么他们就将直逼升龙府,胡季犛的统治也将岌岌可危。
反之,算了,此时的陈渴真本能地不想去想这个问题。
在双方激烈的箭雨中,联军的浮桥逐渐成形,一块块木筏被紧密地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道不算坚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