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微微一笑,伸出手掌轻轻拍了拍常茂结实有力的臂膀,以示宽慰:“舅舅,你过虑了,皇爷爷之所以选中你,正是因为信任你的能力至于那些蒙古贵族,他们虽然各怀鬼胎,但只要行事公正,赏罚分明,再加上有军队坐镇,相信他们也不敢轻易造次。”
常茂点了点头,心中的忧虑稍微减轻了一些,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外甥,你觉得我到了济州岛后,应该如何着手整顿军纪,收服人心?”
这个问题,其实常茂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可人就是这样,面对关系自己命运的事情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垂询他人,哪怕是常茂这样的粗豪大汉也是如此。
朱雄英自然理解常茂现在紧张的心情,他沉思刹那后缓缓开口:“舅舅,我认为首先要做的是全面了解济州岛上的情况,多跟岛上的蒙古贵族交流称兄道弟也好,直接拜把子也罢,得先把信任基础打下来,混的熟了然后再了解他们的利益诉求和各方面顾虑,咱们也不是去把他们赶尽杀绝的,相反,是要利用这股力量来威慑高丽国和日本国,所以万不能把姿态摆的太高,容易激起兵变。”
“总之就是恩威并施吧,一方面是利用大明比他们当地丰富得多的物资来提高岛内士兵的待遇,改善他们的生活条件,让他们感受到大明的恩泽;另一方面,对于那些不服从管教的蒙古贵族和士兵,也要采取果断的措施,以示大明国威。”
常茂听得连连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钦佩之色:“大外甥果然深思熟虑,与俺想的大差不差。”
两人叙话的工夫,剩下的明军也差不多都上船了,常茂也不再停留,跟朱雄英等有姻亲或是血缘关系的亲戚告别后,登上了一艘两千料的宝船。
随着牛角号“呜呜”的吹响,宝船缓缓启航,常茂站在船头,扭头看着燕子矶码头上的人们相对于他来讲渐行渐远,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感,所谓“仗剑去国”莫过于此,此次前往济州岛,不仅是对自己是否真正配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的一次考验,更是大明国威对于周边国家难得的彰显,以前大明都是比较低调的,也不愿意过多干涉周围国家,但现在随着二十多年的休养生息,大明显然在能力和意愿两方面,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常茂回过头来,望着前方如玉带一般的长江,此时的他并不知道,济州岛这座屹立于三国中间的岛屿,已经成了风暴之眼,而他,即将成为这场风暴中的关键人物。
在回东宫的马车上,朱标与朱雄英相对而坐。
车窗外面透进来了秋天凉爽的风,然而朱标的心中并不平静,他这几天一直在思索着之前与父皇母后的对话。
“英儿,”朱标终于打破了沉默,“你为何之前没有告诉我关于陕西之行的事情真相?只说有血光之灾。”
朱雄英微微抬头,看着朱标,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超越年龄的深邃:“父亲,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反而会让人心生恐惧,徒增烦恼。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健康,活在当下,无需为这些未来的事情过分担忧。”
“杞人忧天的道理,我又怎么会不懂呢?”
朱标叹了口气,他明白儿子的用意,但心中仍不免有些惆怅:“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我明年真的去了陕西,是不是就会如你所说,遭遇不忍言之事?”
朱雄英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父亲,未来是多变的,我已经干扰了现在,自然未来就改变了,我无法准确预知每一个细节,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你明年前往陕西,将会面临很大的风险水土不服是要人命的,所以,留在京城是最稳妥的选择。”
朱标知道,自己留在京城,对于自己是没有危害的,任何方面都是如此,所以朱雄英没有理由是想要限制他或者怎样,太子、皇帝这种位置,跟其他的不一样,不动才是最稳的,因此,他点了点头,心中虽然仍有疑虑,但还是选择相信儿子。
朱标又想起了潭王朱梓和鲁王朱檀:“那潭王和鲁王呢?他们如果没有按照你所说来到京城,是不是就一定会……”
“父亲。”朱雄英打断了朱标的话,“老话说得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只能尽我所能去提醒和帮助身边的人,但每个人的命运最终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朱标听了儿子的话,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感慨,他看着朱雄英的脸庞,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老了,不是身体老了,而是心老了,这些年来始终是想得太多、顾虑太多,曾几何时自己也有这般果决到没有任何瞻前顾后姿态的少年气?
不过,朱标也清楚,朱雄英说的是对的,命运最终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预测也只是可能性较大的提醒,归根结底还是四个字“事在人为”,若是他能强身健体,大概率也不会因为旅途颠簸而水土不服,这个跟个人体质有关系,但更多的还是跟身体素质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