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尚未展露锋芒之际,她也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新兵。
看到同类的尸体时,她的心脏几近停跳。
然而在战场上,敌人可不会手下留情。
镜流甚至来不及恐惧。
她除了杀敌,别无选择。
镜流先是剖开孽物的胸膛。
之后,她抖着手,用剑捅穿昔日战友的丹腑。
镜流脚步未停。
她跨过血污,越过断肢,路过残骸,继续与孽物厮杀。
镜流反复地和死亡擦肩而过。
午夜梦回时,她时常会梦到死于她剑下的同伴,坠入挣不脱、逃不掉的梦魇。
在那双涣散的、浑浊的瞳孔中,镜流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堕入魔阴身,死于同伴之手。
镜流对此早有预料。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
早在她向同伴挥剑的那一刻,她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她只期望这一天能够晚一点到来。
她想在死前,尽可能地、为仙舟、为民众斩杀更多的孽物。
直到镜流遇见了羡鱼。
她原本没打算向对方表明心意。
可是,人心总是自私的、贪婪的。
在某个瞬间,她竟然开始畏惧死亡。
她想和羡鱼耳鬓厮磨、共度余生。
镜流低垂着头,泪水不断从眼眶掉落,视线也随之变得模糊。
明明她的爱人就在眼前,可为什么……她会觉得如此地遥不可及呢?
镜流想,幸好羡鱼看不到她的脸。
不然她的爱人,又要来安慰她了。
她紧紧抱着羡鱼,让对方动弹不得,只能继续维持背对着自己的姿势。
镜流止不住眼泪,只好用与往日并无差别的声线,反问羡鱼:
“你之前说想我……难不成是骗我的吗?那我可要生气了。”
是经历过何等的痛苦,才会让一位领袖,将引以为傲的功绩忘了个彻底,只挑出「寿瘟祸祖」呢?为何将其视作自己犯下的罪孽呢?
羡鱼有自己的骄傲。
镜流知道,他每一句拒绝自己的话,都是在挽留。
现在想来……羡鱼很早就开始喜欢她了。
否则何必反复把她推开、试探她呢?
羡鱼这样的人,不会在不重要的人和事上浪费时间。
但凡开口说话,那就是在挽留。
对方能在自己面前展露脆弱、无助的一面……已是不易。
镜流要是有一丁点犹豫和迟疑,羡鱼就会迅速和她拉开距离。
她需要做的,就是反复地、坚定地选择对方。
镜流低垂着头,挤出一声轻笑。
“别想着骗我,我看过星海理事会的新闻报道。”
她将讣告改为新闻报道,加快语速:
“他们说,你为人和善,品格高尚,能力卓越,高瞻远瞩——”
羡鱼并不关注、更不在意外界的声音。
他不知道镜流是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的假新闻,听完只觉得头皮发麻。
羡鱼生怕镜流说出些类似“最强人类”的奇葩的称号,直截了当地说:
“假的,他们润色过。”
“为人和善?品格高尚?是我掀起了寰宇的战争。”
“还说我能力卓越,高瞻远瞩……”
“也是我,带着仙舟人追寻「寿瘟祸祖」。”
羡鱼有理有据,反驳了镜流口中的新闻报道。
他原本想着,这回镜流能撒手了,谁料身后人抱得更紧了。
“剑士精进技艺,医者进修医术……”
“哪怕是身为短生种的应星,也四处搜罗着新型材料。”
镜流想说的是,任何决策,都像是剑术、医术一样,有着一定局限性。
只可惜,她的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镜流遇到的是太卜司的卜者,不是与仙舟同行几千年的元帅。
只有羡鱼的下属,才能解开他的心结。
她勉强止住了泪意。
“我从不觉得顺应民意有错。”
“也从不觉得征讨孽物有错。”
“只是遇见你之后,我竟然也……”
镜流隐隐感受到耳尖逐渐变得滚烫。
在两人尚未相遇时,肯定有人陪伴着羡鱼,一同做过各种各样幼稚的、疯狂的事。
对比起陪伴他百年、千年的下属和友人……他们遇见得太晚了。
自己在羡鱼心中,又有多少分量呢?
镜流抿了抿唇,将额头抵在羡鱼的后背上,艰难地吐露心中所想。
“我想陪伴你更久一点。”
她想占据羡鱼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