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原本眼皮耷拉,对亲娘的话爱搭不理的元无忧,敏锐地捕捉到“儿子”俩字后,立马竖起耳朵,倏然瞪大了眼,
“李暝见真是您儿子?”
黑袍女帝剑眉微蹙,表情诚恳:“朕也不知道,毕竟孩子是他爹生的,但目前看来…他长得跟你还挺像?”
“这还能不知道?您跟他爹有没有过…他爹都跟谁有过,他出生的月份对不对劲,验没验过血亲……那您还能不清楚吗?”
元明镜满眼诚恳又茫然道,“不清楚啊。你记忆里又没有这段,朕区区一具蛊鬼之身……这不是为难朕吗?”
“……”元无忧皱起脸,
“得,您还倒打一耙?现在都怪您生前,没跟我提过这笔孽债,才给我留下这个祸端明白吗?我倒想斩草除根,不认那个野种,但您身为我的至亲,总得给点支不支持的意见吧?”
元明镜满不在意地摆手道,
“害,谁都不能确定你俩是否血亲兄妹,不是正好吗?反正他父亲陇西李氏、是朕的结拜义弟,名义上也算是你的舅舅,你权当多个亲戚罢了。”
元无忧恍然想起来,“结拜义弟啊?怪不得您不敢承认您俩的私情…敢情咱家这种伦理不忌的昏君癖好,都是打您那传下来的啊。”
“啧,说到伦理不忌,你对那个兄长李暝见是什么感情?”
“啥感情?他多讨厌啊,顶多是以前有点同情他,现在他做出那种混账事儿……反正我就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这样吧,倘若你对他有想法,那就不认这门亲,反正娘都进帝陵了,死无对证。”
“哎哎我可没有啊!别污蔑我啊!您要是在双墟镜里看到啥了,纯粹是出于报复…”
听到如此惊世骇俗的调侃,元妹妹吓得咬到了舌头,元无忧不禁目光审视地,看向眼前这个死而复生的流氓老娘。
“话说回来,李暝见把您造出来,究竟给了您什么任务?也是和其他肉身傀儡一样回到亲人身边,伺机报复我吗?”
元明镜恨的直咬后槽牙,“你这孩子,把你母皇想成什么市井杂碎了?娘怎会害你这独苗呢?你可是娘和华胥的指望啊。”
顿了顿,她又道,“李暝见是想带他爹回陇西,朕觉得这事儿确实应该交给咱元家办,不算为难吧?反正就是难为你。”
“为什么非得咱们办?李暝见既然自己能回来,这次何不把他爹也带回来?”
“说实话,朕确实对不起他们父子,倒不是私情亏欠,而是明明送他们出使南疆,却没能把他们带回故乡。当年朕派了无数人去南疆找他们,却十来年音信全无,唯有冼沧瀛他家似乎找到人了,但回来的活口却说……他们父子身处的苗寨闹吸血的蛊鬼僵尸,踏足者无人生还。”
夜深如墨,眼前的蛊鬼女帝黑袍裹身,语气不怒自威,侃侃而谈时一派压迫感。
元无忧却仿佛听了一段妖鬼志异的故事。
“母皇您别说这些怪力乱神的话了,怪吓人的……”
“那咱娘俩说点触手可及的。”元明镜忽然拉过元无忧的手,拿温热有力的掌心攥着女儿的瘦长手指,悄声道:
“今天娘从馆驿出来时路过那孩子房间,发现他在做一些怪异的梦。”
“啊?您咋知道的?您会窃取人家的梦?”
“不会啊,娘直接问他的。主要是他说梦话都喊着你的名字,娘才问了一嘴。”
“……他许是梦里在骂我呢,您可别老不正经了。”
被母女俩晾在一旁半天的高延宗,看了眼周围的荒郊野林,他一人看顾两匹马就算了,此刻连黑袍女帝身后那匹马也要跑,他赶忙大跨步去拉住马缰绳!
高延宗属实是分身乏术,苦着脸为难道:
“皇上和国主别在这叙旧了,先找个安全地方吧。”
元明镜这才想起来还有第三个人呢,一回头,瞧见细瘦的男子正一人拉着三匹马,双手都不够用了,还有一只手吃力地拽着两匹……那样子别提多贤惠又狼狈了。
黑袍女帝这才将肃然的剑眉凤目一斜,去打量男子那张俊俏的娃娃脸。
“这孩子挺乖,听说是高欢长子的儿子?行五是吧?难为你陪朕女儿出生入死,来这龙潭虎穴里了。”
这位前朝霸主一开口,虽满嘴尘土飞扬,但大帝威风仍旧不减当年,刚才她跟女儿叙旧家事时,他一句都不敢插嘴,即便她刚才故作亲和地掰扯“陛下”还是“皇上”,都是他不敢造次的身份地位。
西魏女帝是为展现亲民,才跟他不轻不重地客套,倘若高延宗真顺杆子往上爬,才是不懂事了。故而此时,一听女帝话里没有点明他和她女儿的私情,高延宗心里直打鼓,赶忙谦然地、躬身行礼道,
“回皇上,臣下不敢催促您母女叙旧,只是出于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