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诗卿眉头紧锁,望着城外如蚁群般的清军,心中焦虑万分。
清军此次突袭入关,动作太快,太突然了。以至于他都没法将保州城外工厂的大批产业工人及其家属,及时疏散到其他地方去,只能让他们进城避难。
这样一来,就导致保州城内人口,猛然增加了好几万人。这么多人,人吃马嚼,粮谷消耗巨大,若是这场战事持续三五个月,保州城内的粮草怕是就要供应不足了。
就在守军苦苦支撑时,吴月先又带着山海军主力赶到这里,仿若一记重拳,狠狠砸在这紧绷的战局之上。
保州城头上,瞭望哨的士卒眼力极佳,瞥见远处敌军阵形变动,旗帜挥舞间,大批人马开始集结,似乎打算蚁附攻城了。
瞬间,城墙上一片骚动,可这骚动里,竟有几分隐秘的兴奋。
“大伙稳住!咱这火器,正等着他们送上门!”守军头目拍打着城墙垛口,眼中放光。
得益于保州兵工厂的军火库存,保州守军新配发了一批精良火炮,大批六百步有效射程的最新标准燧发枪,还有能连发的火铳,威力惊人,一直盼着实战扬威,眼下敌军这般蚁附强攻,恰是良机。
城下,那群“攻城蚁”渐近,脚步杂乱却被驱赶着加速前行。起初只能瞧见一片模糊人影,待看清面目,城上众人如遭雷击。那些被驱赶在前列的,皆是附近村镇的汉民丁壮,衣衫褴褛,满面惊恐。
“这……怎会如此?”众人瞪大眼睛,手中的燧发枪差点滑落。更有老兵咬牙切齿道:“女真狗贼!拿咱百姓当盾牌!”
城墙上的弓弩手们弓弦拉满,却不敢轻易发箭;炮手们攥着火绳,额头汗珠滚落,火器优势瞬间成了烫手山芋;至于那些燧发枪手,更是左右为难,呆若木鸡。
要知道,他们一旦开火,首当其冲的便是无辜百姓,可若不开火,敌军又将转瞬即至。
此时,守军主将张诗卿疾步登上城头,他身披重甲,神色冷峻,目光扫过城下,心中一震。看到那些熟悉的百姓面容,他眉头紧锁,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剑柄。
张诗卿久经沙场,却也从未遇过这般棘手局面。若下令攻击,百姓枉死,必寒了全城军民之心,往后这城也守不住人心;若不开火,敌军转瞬即至,城破人亡之祸近在眼前。
这时候,躲在远处的吴月先,继续命人驱赶着数万从附近州县掳来的壮丁,这些人衣衫褴褛,眼神惊恐,在山海军的刀枪逼迫下,向着保州城墙蹒跚前行。
“吴月先,你这无耻叛徒!”城墙上,北直隶行省布政使徐仲华大人睚眦欲裂,高声咒骂道。这些人可都是他的治下子民,结果却被吴月先这厮掳掠过来,做了攻城炮灰,这让他心中怎能不生气呢?
保州知府左光争大人亦是气得面皮发紫,握紧拳头:“拿无辜百姓当炮灰,他吴月先怎下得去手!”
张诗卿眼眶泛红,心中五味杂陈,可眼下形势危急,也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他只能咬咬牙,大声下令道:“准备射击!绝不能让清军破城!”
士兵们面露不忍,可军令如山,只得将火枪对准下方。
城下,壮丁们哭声、喊声交织,有人想往后逃,却被山海军的利刃逼回。清军则躲在后面,冷眼旁观,只等守军弹药耗尽,坐收渔翁之利。
第一排火枪齐射,硝烟中,数名壮丁倒下,鲜血在黄土上蔓延,惨嚎声令人心碎。但后面的清军督战队挥舞着鞭子,驱赶着人群继续前进。
城墙上,守军们手心冒汗,装填弹药的手微微颤抖。每一次扣动扳机,看着鲜活的生命倒下,心中的煎熬便添一分。
张诗卿望着这人间炼狱般的场景,脑子飞速运转,试图寻出破局之法。
“大人,不能再这样下去,咱们得想法子吓退这些百姓,尽量不伤他们性命。”有士卒提议。
张诗卿眼睛一亮,当即传令:“收集城中锣鼓,大声呐喊,佯装出城突袭!”
一时间,保州城内锣鼓喧天,杀声震耳。守军们打开城门,摆出冲锋架势。那些壮丁本就心虚,见状吓得瘫倒在地,四处奔逃。山海军一时也乱了阵脚,清军主力仓促间,没有做好和保州守军城下决战的准备,也只好匆忙鸣金收兵。
这一喘息之机,对保州守军弥足珍贵。他们迅速修补城墙,清点弹药,鼓舞士气。张诗卿深知,清军不会善罢甘休,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礼亲王歹善在大帐内听闻兵败,怒不可遏,将一众将领骂得狗血淋头。“废物!连一群乌合之众都拿不下,明日给我全力攻城,火炮不间断,我就不信轰不开这城门!”
次日清晨,清军重振旗鼓,火炮齐鸣,炮弹如雨点般砸向保州城。城墙多处出现裂缝,砖石簌簌而落。守军们在枪林弹雨中顽强抵抗,用身体堵住缺口。
“张大人,城墙东北角快守不住了!”士卒来报。
张诗卿带着预备队奔赴而去,只见清军已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