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宁家主苦着脸说道,“如今,咱们钱、施两家人都投靠了伯爷,行商这个活是干不了了;许多部众又分别加入了鸡笼港和安平堡,导致我们两家被拆散得七零八落,坐商这个活也缺乏人手了。偏偏我和施耐德家主,还没有一件合适的差事,难免心中苦闷呀。”
周进笑骂道,“少给我扯犊子。你们原本都是海盗出身,干的是打家劫舍的活儿,什么时候变成行商、坐商了?我倒是想问你们,究竟是想做一辈子海盗,还是想做正儿八经的海商?”
“这有什么区别吗?”施耐德家主反问道。在他的固有认知里,海盗就是海商,海商就是海盗,一边做海贸生意,一边做没有本钱的买卖,根本没有冲突,也毫不违和啊。
周进也是深感无语,他也懒得和这两个海盗头子兜圈子了,而是耐心解释道,“我承认,你们两家人,包括徐辉他那一家子,这几年拦截过路海运商船,得手了许多次,也赚了很大一笔财富。但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些海贸东家,明知道有人在海上抢劫,还要冒着风险从事海上贸易,哪怕这一次的财货和船只都被抢了,也丝毫不影响他下次继续从事海贸交易?”
“是啊,这是为啥啊?”施耐德家主喃喃自语地说道,“我怎么感觉我们三大家抢来抢去,累得半死不活,但前往松江海港的船只,反而并没有怎么减少呢?”
“人家那些大海商,盈利颇丰,被你们抢劫所造成的损失,相比人家的盈利,只不过九牛一毛而已,现在你们应当明白,是做海商赚钱,还是做海盗赚钱了吧?”周进笑道。
“事实上,红毛夷人之所以盘踞在宝岛南部,可不是单纯靠向附近汉民征收十一税、人头税发财致富。他们是以宝岛作为贸易基地,覆盖大周、日本、吕宋和南洋,从日本采购白银运到宝岛,然后将白银运往松江府,以换取黄金、布料和瓷器,随后将这些财货运回宝岛。然后,他们又用黄金在天竺购买布料,或者到爪哇换取香料,最终将这些财货通通都运回欧罗巴洲销售。借助于这一贸易网络,红毛夷人获得了可观的利润,要不是我用武力相逼迫,他们怎么舍得离开此处?”周进耐心解释道。
“伯爷的意思,我懂了。您是想让我和施耐德家主,从事远洋贸易。但我和施耐德家主,只会海上抢夺,不会干这种细活啊?”钱宁家主有些为难地说道。
“怕什么?”周进鼓励他们二人道,“有奈良这个日本浪人作为狗腿子,他颇有门路,从日本采购白银一事,自然不用颇费周折。”
“松江府原是我周某人的地盘,又有谢希平这个安清堂老大出面协助,在松江府黄埔滩开展金银兑换以及换取丝绸、成衣和瓷器等,难道还需要我手把手地教导你们不成?”
“前往天竺和爪哇,有西洋军火商人布莱尔和卡梅伦二人负责照应,想来也是容易得很。至于从天竺到达欧罗巴洲,万里之遥,你们就不必亲自走这一趟了,可以直接和布莱尔和卡梅伦二人进行结算即可。虽然赚来的这些银子,不可能都落到你们二人手里,但比起你们提着脑袋做海盗,可要划算多了。”
钱宁家主和施耐德家主,这才明白松江伯周进的真实意图,原来是想让他们二人,直接涉足海外贸易,连怎样运作都拟订好了,还能容许他们二人反对吗?
“哎,也行吧。”钱宁家主有气无力地说道。
不过,钱宁家主也表示,他自己远涉重洋可以,但家中长子钱明,乃是钱氏这一脉希望所在,是不是可以另行安排,不必冒这个风险了?
“无妨。”周进肯定地回答道。
但他很快想起一事,似笑非笑地看着钱宁道,“可有想好去处没有?若我能安排到位,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钱宁家主不好意思地看了施耐德家主一眼,径直说道,“他想着安平堡这边,成立时间晚一些,需要的人手也更多一些,想在张诗兴总管大人手下做事。”
施耐德听到这里,整个人都感觉有些不好了。
这真是冤孽啊。
钱宁的大儿子钱明,喜欢他施耐德的宝贝女儿施玲,当初钱明还因此和徐辉家主的儿子徐煌争风吃醋,闹得不可开交。
施耐德本人对于钱明感觉尚可,毕竟双方门当户对,都是海盗出身,谁也别嫌弃谁不是?
奈何女儿施玲不喜欢这些打打杀杀、刀口舔血之人,她对钱明看不上,对徐煌也看不上,而喜欢那些文质彬彬的白脸书生,曾公开扬言说,若是进士出身,哪怕是年纪大一些,给对方做小都行。
施耐德家主当初在陆重阳参将面前,提及让施玲在松江伯周进身边做事,并非他临时起意,而是经过了施玲本人同意了的。
奈何松江伯周进,再无意于从外面收用妇人,施玲哪怕是想给周进做小,也没有了这个机会。
施耐德只好退而求其次,恰好安平堡总管张诗兴的妹妹张诗瑶,新近刚从鸡笼港搬迁到了安平堡,身边缺乏一个能读书识字的侍女。
施耐德便上赶着求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