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目送布里安的背影消失,又看向桌上的年度财政报告,不禁摇头叹了口气。
虽说眼下法国的工业和农业都在实现了蓬勃发展,但法国的债务增速在去年初短暂的降低之后,又重新大幅提高。
去年一年的财政总收入是5亿8千万法郎,较前一年增加了7千万法郎之多。
但与此同时,支出也激增至5亿4千万,加上每年固定支付的国债利息近1亿法郎,赤字高达6千多万!
截止今年年初,法国的债务总额已达到了22亿5千万法郎的历史新高。
当然,比起历史上1790年时法国近30亿法郎的债务,情况已经好了很多。而且去年的债务增长,主要是因为对北非、卢森堡、南尼德兰的瓦隆区进行了大规模投资,尤其是其中的基础设施建设,不但花钱多,短时间内还看不到任何收益。
此外,在北非、南尼德兰和西里西亚等地的战争也是烧钱大户。据布里安递交的财政数据,去年的军费超过了4千3百万法郎!
这还是奥地利负担了后两场战争的大量支出的情况,否则这个数字还会更加吓人。
再就是去年的粮食短缺之下,国家战略储备粮大量消耗,需要投入巨资补充粮食储备。毕竟直到1795年之前,欧洲的气候情况都不太稳定,虽说没有去年冰雹之后那么严重的饥荒,但小规模的欠收还是会时常出现,必须有备无患才行。
这就又花了近千万法郎用于购买粮食。
综合来说,如果没有进行战争,以及囤积粮食的话,原本是应该能实现久违的收支平衡的。
不过约瑟夫却丝毫轻松不起来。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之前的大量改革是建立在侵蚀贵族利益的基础上的。尤其是旧贵族,从他们对国家经济的控制力到各种特权,再到封建租税,几乎被削了个干净。
目前法国社会之所以没有出现大的动荡,是因为自己用“工业发展基金”和“国王基金”的收益来稳住了贵族们。
一旦这些基金的收益不足,就会导致旧贵族阶层产生不满,届时累积起来的对王室的怨气就会集中爆发。至于结果,虽然不至于像奥地利那样改革半途而废,毕竟资本贵族集团已经有了些规模,但让国家发展停滞,甚至倒退几年还是完全有可能的。
而这其中,工业发展基金的盈利情况尤为重要。
原本按照约瑟夫的规划,借助工业革命的红利,投资工业的收益率应该在30%以上,等到工业化初见成效之后,这个数字甚至能达到200%!
历史上的英国就是利用这一波原地起飞,成就了日不落帝国。
以这样的收益情况,将旧贵族纳入国家工业化的大局之中,实现从土地贵族到资本贵族的过渡是完全可行的。
然而,目前法国的工业收益率却只有不到10%,这还是约瑟夫搞了大量的“黑科技”才达到的。
说到底,如今法国的社会制度还是封建时代的那一套,从税收体系到行政管理,都严重拖了工业发展的后腿。
约瑟夫不由得摇头苦笑:“其实一场彻底的大格命才是最简单有效的解决方式。”
英国人就是借着光荣革命,制订了全套的适合工业发展的政治、经济模式。
就说现在最让他头疼的税制改革,历史上法国是将所有包税人全部砍了,他们缴纳的包税金收归国有,简单粗暴解决问题。嗯,没错,是雅各宾派的手笔。
而约瑟夫却要在保持国家稳定的前提下做到同样的事情,难度可就大了不知多少倍。
要取消包税人制,最关键的难点有两个——钱和人。
钱的方面,最好是包税人能将原本的包税金以贷款的方式借给政府,收取一些利息。这样政府就能靠之后收到的税金,逐步偿还这笔钱。
当然,约瑟夫知道,包税人多半是不会同意借钱的,毕竟你动了他们的蛋糕,还想人家跟你合作?
所以首先得搞到一大笔资金,用来撑住财政支出。估计至少得2亿法郎才行。
其次就是人。税务官员是最容易贪污的职务,路易十四时代就是被税收贪污搞得没办法,才不得不采取了包税人制度。
约瑟夫从抽屉里取出了先前制定的税改规划文件,开始仔细修改起来。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埃芒轻敲房门的声音:“殿下,罗伯斯庇尔先生来了。”
约瑟夫当即露出微笑:“请他进来吧。”
门开,金发的微胖青年人随埃芒走了进来,有些紧张地看了眼约瑟夫一眼,立刻抚胸行礼:“很荣幸能得到您的召见,尊敬的王太子殿下。”
约瑟夫起身向沙发示意:“我也很高兴见到您,快请坐吧。”
上次解决了沙特尔的遗产官司之后,罗伯斯庇尔终究是没有去公证调查局任职,而是借助案子的影响力,在巴黎高等法院当了一名实习检察官。
罗伯斯庇尔神色局促地坐下,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