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会把话说死。
说三分,留七分退路。
这已经很难得了,不偷偷地使绊子就够了。
身后一大家子,谁敢把话说死,谁敢把全族兴衰赌在一个人身上。
颜白如今终于明白了酒的滋味。
心情不好喝酒的确有用,喝酒可以让人暂时忘却烦恼。
颜白知道,这是一种自我麻痹的状态。
也可以说是自欺欺人。
酒醒了,烦恼就会回来。
长孙无忌望着烂醉如泥的颜白觉得问题很大。
一个人对着一把刀敬酒,然后自己喝一杯,把剩下的一杯倒在刀身上。
“墨色,停手吧,够了,再死人长安就乱了!”
颜白睁开眼,看着长孙无忌道:
“中书,不是我做的,我是君子,我是读书人,读书人怎么做这样的事情呢?”
“这些都是天罚。
老天爷看不惯了,才会降下神雷。
给那些可怜的孩子报仇呢,跟我没有关系!”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
就在今日早上,他得知陈摩诘带着数辆马车悄然离开。
朝着陇西陇山而去。
陇西陇山是一个大地方。
在这块土地上,除了郑氏族地不在这里,其余七家可以说几乎都是从这里出来的。
当初商道就是从这里被切断的。
颜白在这个时候派人去这里,要做什么,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颜白这是疯了,他要一个人面对全体关陇。
“墨色,再这么下去长安就乱了!”
颜白推开窗,指着熙熙攘攘的百姓,笑道:
“乱么?只要百姓不乱,这长安就乱不下去。
六月开始堵商道,青盐进不来,说是有马匪?”
“好,这个理由我认了。
可那么多边军在,剿一个马匪三个月都毫无寸功,赵国公,到底是谁想让长安乱下去呢?”
颜白咧嘴一笑:“他们敢乱,老子我就敢去平叛,三千人就够了。”
长孙无忌哑口无言,他觉得颜白应该是醉了。
这样的话都敢说。
“去看看萧老夫人吧,去送送她吧!”
颜白一愣。
他记得自己那一日看望萧老夫人的时候,老夫人还好好的。
怎么突然间人就走了?
一定是听错了。
见颜白拍着脑袋,长孙无忌说道:
“是萧老皇后,事发当日的晌午被送饭的小沙弥发现,以佛之礼灭度!”
“入龛佛事已经操办完了,按照遗嘱她要去扬州。
以皇后之礼同隋炀帝合葬扬州,今日出发!”
“谥号呢?”
“谥号为愍!”
使国逢难曰愍,使民折伤曰愍,在国连忧曰愍。
这个谥号并不荣耀,而是对老皇后一生的总结。
在位时国家不幸,战乱连绵,没有褒奖,也没有贬低。
“谢谢!”
颜白缓缓站起身,收起刀剑,一个人朝着外面走去。
长孙无忌见颜白也没有问萧老夫人从哪个门离开,赶紧道:
“含光门!”
长孙无忌望着颜白离开,心里很是憋闷。
虽然颜白不承认这些都是他做的。
但刚才那些话,很明显就是他做的。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颜白什么时候才能把心里的气出完。
这人就是来搅局的,安安静静的把这段时间度过去不就好了么?
含光门送别的人不多,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杨家人也就来了吏部尚书杨师道一人。
其余杨氏族人一个都没有来。
颜白知道这不是避嫌。
而是杨家人不喜欢杨广,也顺带着不喜欢萧皇后。
弘农杨氏这一大摊子,彼此之间闹得厉害。
其根源就是杨广。
当时还是晋王的杨广为了扳倒太子杨勇,与杨素结为政治联盟。
杨素协助杨广夺嫡成功,为第一大功臣。
杨素的三个儿子,杨玄感、杨玄纵、杨积善都被赐予上仪同三司。
功高震主,杨素为了消除隋炀帝的疑心,生病了不吃药,自己把自己熬死。
于是......
第二次高句丽战争,趁隋军主力北上之际。
杨玄感联合武贲郎将王仲伯、汲郡赞治赵怀义等人发动兵变,起兵反隋。
兵败,被杀。
杨氏族人险些被杨广杀完。
虽然杨坚、杨广都自认为自己出身弘农杨氏。
但杨玄感起兵后,华阴的杨氏几乎无一例外地支持杨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