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枯槁的手，摸了摸鼻间的氧气管，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大半年了，还是不习惯这玩意儿？”
周辰拉开椅子坐下：“忍忍吧。”
萧老爷子叹气：“我倒是想拔，老伴儿不同意。”
他盯着周辰的脸，无声的仔细打量：“是我眼花了吗？怎么觉得你跟九年前一样年轻？”
周辰一笑：“保养的好。”
萧老爷子笑着点头：“我想也是，听说你时常给自己整张面膜。”
周辰看了一眼医用床头柜上的水壶，问道：“您老口渴吗，我给您倒杯水？”
萧老爷子摇摇头：“你坐着，我现在不渴。
我这身体，水喝多了就是给人添麻烦。”
他转头看向窗外，一脸悲哀：“你看外面，黑漆漆的，像极了极夜，分不清白天黑夜。”
周辰转头看去，说道：“比极夜好一点。”
萧老爷子吃力的点点头：“听说你还是在海上跑，多注意安全。”
周辰点头：“我会的。”
萧老爷子回头，朝周辰微笑：“好孩子，这些年辛苦你了。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
萧凌寒还是低估了他的爷爷。
他以为，老爷子半生戎装对家庭少有陪伴，在生命进入倒时计的时候，一定会担心子孙的未来。
他甚至都想到了，周疯子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勉为其难答应这门婚事。
又或者，被周疯子当面拒绝后，老爷子会不会太过激动，当场嘎了。
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连周辰本人都没想到，荣耀一生的萧老爷子只字不提萧凝霜。
更没有借病危之躯，对他进行道德绑架，强迫他答应照顾萧凝霜的下半生！
这位老人只是叮嘱他多注意安全。
告诉他，去做他想做的事……
这位老人从来不曾改变，一直是一位可敬之人！
周辰走后，萧老爷子问老伴：“我没提小霜，你生气吗？”
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微笑摇头：“我早就猜到了，结婚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
萧老爷子笑道：“这辈子我就做对了两件事。
一是穿上军装，二是娶了你。”
老太太打趣道：“怎么只字不提两个儿子？”
萧老爷子一脸傲娇：“哼哼，两个儿子是充话费送的，有什么好提的？！”
老太太被逗笑了：“你呀，越活越小了。”
萧老爷子沉默了片刻，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淑慧，我快走了，你也老了。
小霜、小寒、小正的未来，就由他们的父母操心去。
韩云那小子……可不像传言中的不靠谱。
就算真如传言的那样混蛋，那也是小霜命中注定的一劫。
周辰是个好的，这孩子已经为国家付出了太多。
即便他没患上这个病，我也希望他能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这俩孩子可能是真没缘分，莫要勉强！”
老太太握住老伴枯槁的双手：“我明白，我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
说了这会儿话，本就虚弱的萧老爷子已经累了。
他再次看向漆黑的窗外。
心力交瘁，却又无能为力：“只希望末世早日过去，新世界早一点到来。
让我华夏所有幸存者不再惶恐不安，不再过朝不保夕的苦日子！
让光明照射大地。
让每一个华夏人都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之下。
让孩子们健康成长，自由奔跑在长满野花的田野上……”
萧老爷子走了。
就在周辰离开之后的几小时。
据说，是萧老爷子不想浪费医疗资源，要求老伴拔掉了他的氧气管。
他的生命本就已经走到尽头。
拔掉管子没多久，人就离世了。
当天晚上，老太太也随着老头子去了。
萧家一下没了两位老人。
萧爱国给远在宁城的兄弟打了一通卫星电话。
紧接着，就着手准备两位老人的后事。
末世废土，哪怕是曾经身居高位的萧老爷子，其后事也是一切从简。
将遗体用板车拖到基地外面烧掉，将骨灰撒入大海。
没有追悼会，没有墓碑。
甚至，儿孙们都没有时间去悲痛。
因为，萧家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重任！
两位老人骨灰撒入大海那天，周辰也去了码头。
他站得远，并没有靠近萧家人。
一名司令部的熟人也来了，同样没有过去打扰萧家人。
萧老爷子其实走的并不突然。
从天灾初期幸存下来的老人不多。
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