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病起于李寻道,李寻道为源头,扩散至扶摇。扶摇百姓上上下下,全已染病。染病之人,诞下的子嗣,亦是染病之人。
所谓皮人,也终有“开化”之日。只看是早是迟而已。
李长笑早知长生病,唯死可治。平凡梦终究只是假治假医,是他期盼所化,是在绝无可能的土壤上,缔结的一朵假幻之花。
虽说布梦天下,可让天下看似恢复。但终不持久,且不彻底,麻木癫狂、道理扭曲,全是在无形中体现的,李长笑种了全天下的平凡梦。但他行走天下,观悟梦境时,却只能看到自己所种的平凡梦,在平凡梦之外,是一团乱麻。长生病患者,思绪简单,潜意识麻痹,心念慌乱,所产的梦境,也是一团乱麻。
这重新立起的楼宇,不过是没有基地的空中楼阁,最后的海市蜃楼。虽一派祥和,却一戳即破,甚至不戳也破。李长笑身为铸梦之人、起楼之人,最清楚不过。
倘若天下不融汇。李长笑仍旧会沉浸在梦幻中,不断在求假之路求索。平凡梦消散后,他又可另求他法,或是编织其他梦境。或是许多。
但天下融合之势不可阻挡。源头若不彻底掐灭,传播之势极难想象。那时才是生灵涂炭。
唯有一线生机,唯有一人可以抓住。
求假求假…便是一无所获,求假求得越深,转而求真之时,必将更为惨痛。倘若李长笑不散布平凡梦,直接了结众生。怕是心中无波澜。
只不将求假求到透顶,求到死路,求到所谓南墙。他又怎愿去求真。
这大势逼得他不得不求真。即使血淋淋也必须求真。
今日将长生病彻底连根而拔,长生病不死不消,却又一死即消。李长笑对这病研究许久,是再清楚不过。
世上再无此病症,李长笑亦于假中证真。这证真一路,走得太过漫长艰辛,罪业何止滔天,李长笑所行之事,是纵观古今前后,绝无第二人能够做到,敢于去做。
纵使是极恶宗之人。他们心中秉承纯粹恶念,却也远远做不到这等程度。若论极恶,李长笑当为首一。说为“极恶宗魁首”,毫不为过。
可极恶宗又如何?极恶宗也被他杀尽啦。这座天下,这偌大天下,只有孤零零一人坐着。
这真假之道。此时此刻,方才真正圆满。李长笑眺望海面,已隐约看到一座天下靠近。他既不如释重负,也不沉默郁结。只心如平湖,淡漠如常。
他杀遍天下,收录的骂名多不胜数。到了中期,许多人知晓自己难逃一死。便设立许多遗迹,控诉李长笑的罪名。编纂书籍、编写歌谣传谣。
只这些人,多为朝中权贵。他们手眼通天,耳目通达。知道有这么件事,有这么个人。安居乐业的老百姓,却不晓得这些。
在他们眼里,只是在一平凡的午后,有个人和他说了说话。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李长笑却不恼,更不觉委屈,他想着,自己承天下之恩泽,那天下之罪孽,自也一身扛之。只这份罪业太大太大,便连清萍剑也退却了。
他终究只是自己一人而已。
忽听“轰隆”一声炸响。李长笑上空,蓄起了浓密的黑云。天空黯淡无光。纵使大道消亡,李长笑所行罪孽,终究还是引来天之暴怒。
这雷霆笼罩整座扶摇。气机锁定李长笑。李长笑不去理会,寻一山头睡去。天雷滚滚,陆续倾泻他身。只难伤他分毫。
这一年开始…
扶摇雷声不停。不知响了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数之不尽。其他天下的大乘又惊又疑,虽知扶摇发生大事,却不知是何大事。
且浓厚黑云,可阻挡大乘探查。即便大乘强者,也不敢贸然闯入黑云,进入扶摇天下。那咆哮玄雷中,大乘亦有丧命之危。
这些年间,有一枚大道残片掉落。山海、流宇、瑶光三座天下平分。李长笑已不染指。
时光又匆匆,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年,扶摇天下顶上的黑云散了。久违一缕阳光透入扶摇。虽无人迹,却一派生机勃勃。
又过数年。扶摇天下一声大震,地抖了三抖,震了三震。昆仑天下、扶摇天下接壤,两座天下彻底融为一体。
昆仑人族涌入扶摇。见遍地骸骨,骇人不已。惊恐难挡,惊疑这莫非是一片凶地?本死伤如此骇人,该有大瘟疫肆虐。
但扶摇顶上,常年劈伐玄雷。什么异病、怪病、瘴气、瘟疫之流,早便全消除了。反而土地肥沃,神山俊秀。此时惊动了昆仑大乘“童慕生”。
她率领极尊、昆仑三奇齐齐入扶摇探查。在一切明朗之前,绝不容许昆仑人族进入扶摇。如今极帝已降“帝”为“尊”,修为合体巅峰,永日再无大乘之机。
跟随童慕生休养生息。因他对扶摇甚是了解,童慕生特意令他跟从而来。一大乘、四合体踏入扶摇。初觉神山险秀,风景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