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个,很适合你哦,应该会很显眼。”
“我只是一尊石像,再显眼的东西也就只是那样吧。”时七试图做出耸肩的动作,可惜他没有动。
地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能动了,它掸开身上的灰尘,轻轻的把花环往时七的头上放,一边放一边在笑。
那个地藏不知为何用可疑的关西腔回答道:“看起来真是好看!不过适合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你是那种我不认识的伟大人物嘛!”
看来它的口音早已被人们影响,奔驰在遥远西部之旅的天空之下了。
“哈,看到你还是那么有干劲就放心了。”时七苦笑道:“我很难像你那样开心呢?”
地藏像人性化地摊摊手,随后继续修正着花环在时七头上的位置。
“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你无聊吗?”地藏像突然问时七。
时七没有说话,他连微笑都没有,只是一味地愣神。
看着他这样熟悉的神情,地藏像没有继续询问他,只是话锋一转:“今天再来给我讲讲故事吧!上一次的那个故事还没有讲完。”
时七的双眼中越发浑浊,他本来被拍得干干净净的身体仿佛再度蒙上了尘土。
他在回忆。
“哦。上一次说到哪里了?”
“齐力古和红肩队的故事刚刚开始。”地藏像慢慢慢慢张开了身体,在时七沉浸在搜寻回忆的时候,逐渐化作了人类的形状。
时七仿佛恢复了活力:“对!齐力古的故事!”他的双眼回过了神,炯炯有神的盯着眼前的地藏像,不,应该说是妖怪化作的人形。
他在这些年受到了很多影响,这个宇宙中没有存在他,他甚至还有自我毁灭倾向,时七像一个垂垂老矣的人,但他的心仍不老。
永不老。
他只是有一种疲惫。
“……齐力古的故事讲完了。”时七眯着眼睛:“你化作了这样的人形,嗯,很好看。”
他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这个人形:她比较矮小,脸色是比较透亮的白色,留的是一头短发,短发的发质相当好,身上没有任何茧子或劳作者的痕迹,白玉无瑕亦或是白里透红。
“是故意的对吗?”时七笑不出来,但却强逼着自己去微笑,石像的嘴角延出一条裂缝:“你跟她完全相反。”
“嗯。我不可以吗?”
“我和你认识多久了,地藏。”
“快要500年了。”她补充了一句:“如果以人类的时间来算的话。”
“我保护了你多少次?你保护了我多少次?我给你讲了多少故事?你给我讲了多少故事?”
“你保护了我无数次,无论是本地的土地神来找我,还是妖怪贪图我的愿力,想要违反规则吞噬我,你都用你的能力把我护了下来。”
“你给我讲了很多很多的故事,那里是我从未见过的世界,如果不是这些故事,我可能并不想要去见识这个世界,也不会想要化作人形。”
她捋了捋自己清爽的绿色短发,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伸出双手抱住了时七:“难道……我不可以吗?”
她的声音颤抖着,在原来的土地上盛开了花。
在她刚刚醒来的时候,她孤独的享用着周围的无一物。
只是日复一日地享受着过往人的祈愿,吸收着愿力变得更强大。
愿望和目标,都是眼前的石像给她的。
她的愿望从活下去,变成了想让他活下去。
她的目标从活下去,变成了我难道不行吗。
在500年中,她无数次看着他暗自神伤,慢慢讲述各种各样有趣的故事,将自己的愿望与她说清楚。
他只有一件事没和她说。
那就是自己到底是谁。
如果时七说了,那么他很快就会被发现,然后开始逐渐逐渐消失。
他要等到某个时候。
某个他心中明白的时辰,将一切处理好,自己才能消失。
挣扎着活下去的动力,是相互扶持和给予的,地藏像是一个绝佳的听者。
不但是听故事,还会进行简明扼要的点评,对每一个故事有着自己的见解,也接受别人的见解,在时七讲述故事的时候绝不插嘴。
他凭借着故事来记忆自己是谁。
“我可以吗?”她的双眼中满是希冀,在现如今已经成为世界上可能是最美的那片土地上,流下了一滴泪珠:“我……可以吗?”
她知道时七其实可以行动,也知道时七活了很久,他活得够久了,够孤独了。
“拜托了,我可以吗?”
时七没有说话。
天黑了。
第二天,经常来此拜访的村民们发现这里摆着的两尊石像消失了。
那些村民们一传十十传百,仔细查看后却没发现底座的地方有任何痕迹,而且石像在的位置落满了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