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黎似乎并不在意齐斯言语间的不敬,语调毫无起伏,“祂赢了,你作为祂下注的棋子,将我的棋子扫落棋盘。”
齐斯挑眉看祂:“听你的语气,你并不感到沮丧,甚至还对这样的结局早有预料、坦然接受。”
“多余的情绪没有必要,换成你们人类的视角,这不过是一场斗蛐蛐而已。”
黎抬手,黑白棋盘的虚影在虚空中隐现,各色的棋子在上面自行移动,摹拟和复盘棋局的进程。
红白相间的棋子和黑色的棋子相遇后错开,海神状貌的白棋被挤下棋盘,一枚枚棋子出现又消失,直到剩下寥寥几枚。
广阔而寂寞的棋盘上,红白棋与黑棋孤零零地相对而立,在某一个瞬间陡然动了,撞向一处。
刹那间,棋盘碎裂,散成簌簌的粉末,被骤然掀起的风吹散。
黎淡淡道:“我输了,从而证明契的计划成功率较高,可以正式施行,仅此而已。”
齐斯虚着眼道:“你之前和契一起作弊的时候可没有这么云淡风轻啊,《双喜镇》副本我可是差点死在你手上了呢……”
“人类玩斗蛐蛐的时候,不也时常将手伸到盅中么?”黎反问一句,继续说,“当然,在不久前我便意识到,我在这局游戏的最开始就选择了错误的棋子,注定不可能取得胜利了。”
齐斯摸着下巴想了想,说:“等到了这种时候,我通常会选择掀了棋盘重来。”
“没有意义。”黎摇头,“裁判已经疯了,赌局自然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比起缝补过去的错误,我更愿意尝试新的选项。”
“哦?竟然是……这样么?”齐斯眯起了眼。
他知道黎口中的裁判是指规则,尽管不知道这种抽象的概念要怎么“疯”,但他能够理解,一个失去裁判的赌局的重要性会直线下降,毕竟兑现赌注将变得麻烦,且大概率不了了之。
可问题是……这场牵涉甚广的赌局真的不重要了吗?
既如此,契为什么还要亲自来见他,并且许诺他将在副本通关后告诉他最后一部分真相呢?
契曾经告诉他:“一场牵涉过去、现在和未来的诸神赌局已经开启,我押上了不菲的筹码,并希望你一直赢下去,直到摘下落日之墟最后的冠冕。”
从赌局的结果看,“落日之墟最后的冠冕”指的是成神的资格。
但“规则以神明为食”,成神的结果无非是被规则吞噬,又有什么值得追求的呢?
以及……契押上的筹码究竟是什么?
二十二年前的“诸神黄昏”发生了一些事,落日之墟毁于一旦,契被放逐于《食肉》副本。
祂已经一无所有,余下的能押上赌桌的东西无一不干系重大,所赌的怎么可能像黎说的那样轻描淡写、无关紧要?
还是说,祂和黎认知中的诸神赌局并不相同?
“我明白了。”齐斯不动声色地看着黎,“难怪你明明知道我的计划,却从来没有加以干涉和阻挠。我猜,你在原本的赌局之外有了新的谋划,因此常胥这枚棋对你来说无足轻重了。”
他用手托着下巴,恶意满满地勾起唇角:“既然这样,把他的尸体给我怎么样?我做个标本、留个纪念,不然总担心哪天他又活过来。”
黎拒绝道:“不行,他的躯壳于我尚有用处。”
“有用?你打算做什么?”
“我想去你们的世界看看。”
黎简单地回答了一句,话锋一转:“比起他,我更想知道你的选择。你提出和我交易,又与我赌游戏的结果,却直到现在都不曾将筹码摆上赌桌,反而向我索取所谓的赌注。我知道,你所谋甚大。”
齐斯没能要到常胥的尸体,有些失望,但不多。
相信黎作为诡异游戏的现任主神,不会没品到欺骗他,暗戳戳将常胥复活。
他歪着头,不冷不热道:“你想看到我的价值,我向你展现我的价值,仅此而已。我想赢得诸神赌局这一点,应该足以让你对我多一点认可了。”
“然后呢?”黎用金色的瞳孔注视着他,眼底鎏金的微光如漩涡般流淌,“规则即将苏醒,我却如你所愿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祭品。”
“这就涉及到我想和你谈的交易了。”齐斯抬眼看向穹顶,那里镶嵌着的宝石不知何时变成了一色的灿金,“新生的神的营养价值大概率不如旧神那样充足。我想,掌握契约权柄的有一个就够了,旧时代的残魂也该安息沉眠了——你觉得呢?”
他没有明说,话语背后的暗示却指向明确:他要献祭契,然后……取而代之。
黎的语气终于有了起伏:“你是契选中的棋子,二十二年的过往经历皆有祂的影子,进入诡异游戏后亦从祂那里得到了许多帮助。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