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后胡宗仁朝着我昂了昂自己的下巴说,咱们等会儿,对方人还没到呢。于是我俩就蹲在路边的花台上,看着周围过上过下的人群发愣。
由于道路狭窄的关系,加上这里原本也是重庆科技较为集中的区域,所以从这里走捷径想要绕到主干道上的车辆很多,红灯时间偏偏又很长,那附近恰好又有个当初还没来得及拆掉的交巡警平台,于是原本就不宽敞的道路变得非常拥挤,许多司机不耐烦的伸出头来,看看前边为什么没有挪动过,这个时候,每一台在车丛中穿梭的摩托车,都体现出前所未有的优越感,甚至有些摩托车还非常嚣张得意地开着自己的大音响,放着例如《月亮之上》,又或是《伤不起》这一类提神醒脑的歌曲。
等了二十多分钟后,一个穿着羽绒服,围着一条花围巾的男人走到了我们身边,他跟我和胡宗仁打招呼说,请问你们二位就是胡老师一起的吧?胡宗仁丢掉手里的烟蒂,这是他今天早上抽的第三根烟了。然后对那个男人说,我就是胡宗仁,刚到啊,堵车啊?胡宗仁看上去好像是因为等待有点不耐烦,所以他这句本来客套的话,听上去更像是在威胁。男人说是的,下了车还是老远跑过来的,就怕我们等久了。
我仔细看了看这个男人,他看上去挺年轻的,说不定比我和胡宗仁还年轻几岁。中短发,留着三七分的分头,带着一副无框的树脂眼镜,看上去挺瘦的应该是个尖脸,但是他的下巴却因为天冷的关系缩在了围巾里头。他看上去和我差不多高,就是身板不够结实,浅蓝色的羽绒服曾是我多年前最爱的那个运动品牌,而下身穿的一条牛仔裤和运动鞋,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看着像是一个刚刚走出校园不久的大学生,起码工作时间不会很长。他的声音也是细声细气的,如果真是刚刚告别校园不久的话,那么他在学校里一定是个听话的好学生。
请原谅,这只是我对待每初见一个人的时候,会从一些细节上来判断这个人的一些情况,这已是多年来形成的一个习惯,实在没法改掉。这个男人姓杨,因为刚才胡宗仁在电话里称呼他为杨老师。杨老师说他是这家超市这个分店的储备经理,专门负责货架铺货和进货补货这些杂事的,说是经理,无非就是老板给安插的一个职务罢了,他说在外边天寒地冻的,还是到办公室去聊吧,于是我和胡宗仁就跟着他一起走进了超市。
我人生当中几乎没有任何一次进超市后不花钱的,这算是第一次吧。这个超市占用的地方是老居民区底楼原本的车库改建的,大是挺大的,就是没有给职工留下专门的进出通道,所以我和胡宗仁跟着杨老师一起从顾客通道进入,胡宗仁带着自己的麻袋,在入口的地方还被要求缠上麻袋口子。胡宗仁刚要发火说老子这个袋子只有我的玲珑绳能捆的时候,杨老师慌忙走过来跟那个打算缠麻袋的大婶低声说了几句,胡宗仁才气鼓鼓的接着往前走。大概是杨老师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一路上就问我和胡宗仁,有没有吃早饭,要不要拿点东西吃之类的,本来我也明白这只是人家的客气话,谁知道胡宗仁竟然真的跟杨老师说,你们这儿有薯条虾条吗?我要吃。
于是杨老师在带我们去办公室的路上,还顺便去拧了个篮子,然后拿了不少味道的薯片虾条,当作给胡宗仁待会儿吃的零食了。杨老师的办公室在备货区一个防火门后边,那儿有醒目的“非员工禁止入内”的标语,我当然对于这种把人分三六九等感到不屑,不过我也明白这是人家自己企业的规矩。穿过防盗门后再爬楼梯上了一层楼,就到了杨老师的办公室。上楼的途中我闻到一股燃烧东西的味道,好像之前有人在这里熏过香肠一般,不过我也没多问,就直接跟着杨老师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不少格子间,而杨老师的格子间就在其中一个。剩下的那些格子间上都摆放了电脑和一些文件之类的东西,看上去就和一般的办公室差不多。但是由于没有遮挡,这就意味着待会儿我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被在场的其他员工给听见。于是胡宗仁对杨老师表达了自己的担心,但是杨老师却告诉我们说,不用遮着掩着了,今天拜托你们二位来办的这件事,我们在场的人全都知道,并且求你们来办事,也都是我们大家商量后才做出的决定。胡宗仁说好吧,既然你们自己都不担心,我就更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件大约二十多平米的办公室里,至少有6到7个格子间座位,其中有几个桌子上比较干净也没放什么东西,我估计那是没人坐的。剩下的格子间里都坐着人,有男有女,但是岁数看上去都不大,其中一个戴眼镜挺可爱的一个小姑娘,正隔着格子间顶部玻璃的缝隙看着我们,那眼神说不出是好奇还是在害怕。
杨老师让我们在办公区一侧的沙发上坐下,然后吩咐那个小姑娘给我们倒了水,拿来了烟灰缸,甚至还把手里拧着的篮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薯片虾条都倒在了桌子上,然后他问了问那个小姑娘,说是人都来齐了吗?那姑娘看了一下在场的人,说都来齐了,于是杨老师就走到办公室的门口锁上了门,然后自己从座位上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