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医生接着说,当时我看到那一幕的时候,由于我就站在窗户边上,当时的位置只和那个鬼魂仅仅隔着一面玻璃,作为正常人来说一般遇到了这种情况都会选择跑掉,实际上我也很希望能够跑掉,但是由于吓坏了,所以我的脚开始有点不听使唤。
安医生无奈地笑笑说,说来很丢人,我没办法挪动我的脚,不仅如此,我甚至还脚下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板上。他接着说,在那个鬼魂的头扭转到一定程度以后,似乎是转不动,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下半身慢慢从楼板上边的位置转动了下来,应该说是慢悠悠地飘了下来,以他的头为轴心似的,然后隔着玻璃,它整个人的身子就好像吸附在玻璃外边一样,笑容还是那个笑容,不过它却好像是故意要吓唬我一样,开始用自己的额头“咯噔咯噔”有节奏地撞击着玻璃。每撞一下,它的身体就好像是被什么波浪状的东西给荡漾了一下似的,总之它看上去轻飘飘的,而且就好像你们刚才说的那样,有一点透明,不过我透过它的身子看到背后楼上的灯光,却觉得那些灯光好像是在蒸汽下的感觉一样,有些雾蒙蒙的。
老实说,安医生的这番话确实还是有点吓到我。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一下所谓鬼吓人的一些情况,其实鬼在人面前是有种强烈的自卑,换句话说,它更加羡慕我们作为人的时候这样的状态。而当鬼魂出现在人面前的时候,往往都会在不同程度上吓坏别人,但是其实如果大家能够仔细想一下的话就不难发现,他们正是在展示自己觉得最舒服的一个状态,没有伪装,没有遮掩,这种过分的真实,反而在我们看来就成了恐怖。如果我是一个特别简单的人,我想要从玻璃外边进屋大概有很多种办法,但是谁又能阻止我用撞开的方式进来呢?没准那个方式就是我觉得最舒服的。
胡宗仁走到窗户跟前,转身问安医生说,当时他出现的位置就是大概这个区域对吗?说完他朝着窗户的顶部一指。安医生说,是的,他这里楼层这么高,就算是活人出现在外边也会吓人一跳,更何况是那种自己都确定是鬼的玩意呢?胡宗仁又问他,那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事?安医生说,由于自己瘫软在地上,又看见那个鬼魂一下一下地撞击玻璃,好像下一秒就会因此破窗而入一样,人在最害怕的时候最容易做的一件事就是祈祷,而这种祈祷往往自己并不清楚到底有用没用。安医生说,当时他就摸出了自己的十字架,心里祈祷着保护自己一类的话,眼睛也跟着闭上了,打算听天由命了,可是在隔了一会儿之后,他察觉到并没有别的动静,于是鼓起勇气睁开眼睛,想要看看身边的情况,但是环顾四周之后,却什么也没发现。
安医生对我招招手,让我走到窗户跟前,指着玻璃外一个看上去并不很明显的印记说到,你看这个,就是当时那个鬼魂吸附在窗户上的时候,留下的痕迹。我问他这是个什么痕迹,安医生并没有回答,而是伸出自己的手掌,隔着玻璃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贴了上去,我才发现,那是一个并不完整的手掌印,那个手掌印没有小指外侧的掌肚的区域。安医生告诉我,并非这个鬼魂身体有残缺,而大概是因为当时那个姿势的限制,所以只留下了这么些印记。
安医生带着我们重新回到沙发上坐好,继续跟我们说,在那次以后,我才发现我纵然有强大的理论知识,也有无数先辈留下的案例万千,但真正当我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根本就无力对抗。很快他摇摇头说,对不起我纠正一下,不是我无力对抗,而是我根本就没有这个勇气,早前打算一查究竟的雄心,经过这一次惊吓以后,荡然无存。
我们都没有说话了,我其实是很理解安医生的,作为一个原本高薪的职业,他其实只需要安分守己地过好每一天,用自己的知识和能力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即可,生活得平平淡淡,但却可以衣食无忧。而他们心理医生这样的职业大概和我与胡宗仁一样,需要不断地进入到别人的生活当中,也许时间一长,开始会出现我近期一样的压抑,甚至觉得我们一直活在别人的生活里,自己的生活却过得非常没有质量。隔了好一会,安医生说,就是从那天晚上开始,我觉得我没勇气继续在办公室里待下去了,于是我大半夜离开了公司,叫醒了楼下的保安,再三道歉下人家才这么晚给我开了门,我不敢回家,因为家里有老婆,我很怕我老婆突然又变成那副诡异的样子。所以那一整晚,我都几乎在有灯光但是却没有人的地方游荡,如果远远看见有人,我就会提前躲开。想了很久,我才决定不再插手这个病人的治疗,我必须为我自己多考虑一点,因为我不能因为个把个病人的关系,毁了我自己的生活。
安医生说,第二天我就给那个病人的老婆打了电话,建议她送去精神病医院,考虑到送这类医院需要有上一级的治疗单位出具一份精神状态的鉴定书,所以我算是违规给她开具了介绍信,并叮嘱她如果送去医院了,记得打电话跟我说一声,我说我在这个医疗系统里有比较广泛的人脉,可以帮她找个好点的大夫。安医生苦笑着说,其实我是骗她的,我只是希望她真的把人送进去以后,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