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看,整座寺庙被四周的叶林阴影遮挡,外墙的红漆风吹日晒褪了色,墙根杂草横生。
整个建筑像蒙了一层厚厚的灰,阴森森,破败如废弃。
沈香引站在大门前,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壤气息,偶尔传来孤零零一两声鸟儿的鸣叫。
好荒凉,让人凭添寒意。
沈香引搓了搓胳膊上竖起的汗毛,看看四周,又看看鹤冲天。
会是这里吗?
没找到永寿宫,发现个万庚寺。
沈香引拿出元开的油画照片,对比远方的八方灵塔。
“像是这里吗?”沈香引问。
鹤冲天:“进去看看。”
沈香引掏出老演员两根黑色发卡,准备撬锁。
“嘿!干什么的!”远远的一嗓子呵斥,沈香引停手,朝声音来源看过去。
十几米开外,一个穿着包浆僧袍的光头大爷,扛着锄头,正朝这边赶来。
玄果意外道:“这破庙,还有和尚?”
和尚跑到跟前了,扫一眼三人,眼神深邃平淡,“开门参观,一人七十。”
“老和尚,这破庙,一人七十,你怎么不去抢?”玄果呛声。
和尚眉头的川字纹紧皱,黑漆漆的眸子盯着玄果:“贫僧法号守真,嫌贵,你们可以不进。”
沈香引笑了一声,这算哪门子和尚?
脸色黝黑,皱纹深刻,一看就是天天风吹日晒的主,肩上扛着锄头,更像个庄稼汉。
“你是这里的住持还是?”沈香引问。
守真依旧是苦大仇深的严肃表情,对沈香引说:“算住持吧,这庙里就我一个人。”
鹤冲天拿出钱包,抽出钞票,夹在指间,“给你?还是放功德箱?”
守真身上还真是有一股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劲儿,非常自然坦荡的伸出手,“给我就行。”
接过钱,守真径直去门前,经过沈香引身边时,沈香引闻到他身上复杂的味道。
有浓浓的汗腥味,也有松脂微微辛辣的木质香。
守真从领子里拽出根包浆黑亮的绳子,绳子底下坠着钥匙,万庚寺的大门钥匙。
锁不太灵了,拧了半天没拧开,守真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额头汗液,“你看要参观就快点,我还赶着去干活。”
沈香引看一眼他鞋子上沾的泥土,里面掺杂一些断裂的松针。
“你在下面那个松树林干活吗?”沈香引指了指外面松树林的方向。
守真愣了一下,眉头皱的更紧,嘴唇周围纵横的皱纹纷纷朝下,“你们要讲解不?三百。”
得,想让他开尊口,还得付钱?
鹤冲天付过钱,守真接着开锁。
沉闷的咔嚓一声,锁开了。
沈香引很紧张,快速的牵上鹤冲天的手,心跳才缓解一些。
门后的景象是陌生的。
沈香引有些发愣,辨认着眼前的一切有没有哪里似曾相识。
鹤冲天也在看,如果他小时候真的来过这里,并且和父母常住于此的话,他应该也有印象吧。
守真顶着那张像老树皮面具一样的脸,引路招手,“进来吧,这庙是不到三十年前重盖的。”
“谁盖的?”玄果问。
“我。”守真说着又看一眼玄果,“你不是人吧。”
“呃?”玄果微微张嘴,噎住了。
沈香引微眯眼睛看守真,心说他还是有点道行的?
守真始终如一的严肃道:“二十多年前,我游历结束,开始一直往北走,准备在遇到的第一个寺庙清修,一路走到这里,看到一堆断壁残垣,又被焚烧,就留了下来,重建庙宇。”
“这里之前是寺庙?”鹤冲天问。
守真:“不知道,总之是侍奉神佛的地方,毁得太面目全非。”
沈香引:“万庚寺是你起的名儿?”
守真点头,他看起来真的很不像个和尚,沈香引想,他可能是脱离尘世太久,不再默守陈规。
一行人跟着守真,进到寺庙里面,破破烂烂的寺庙,砖瓦都像缝了补丁。
庙里供的尸弃佛属小乘佛教,倒是少见。
沈香引对佛教了解不多,并无多在意,她更想从这间寺庙找到当年永寿宫的影子。
被囚禁的十二年里,她的上半张脸是被缠着的,逃跑那日的记忆又很模糊,外加这里是重建过的,单凭眼睛,她看不出什么。
沈香引闭上眼睛,用手的触感去抚过庙里的每一处细节,又仔细嗅着。
直到抚过供台,正辨别材质触感,一股松脂的味道钻进鼻腔,瞬间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起来,寒意蔓延全身。
沈香引的大脑如同被雷劈了一样,白芒曝亮至眼底,眩晕至耳鸣。
“沈香引!”鹤冲天的声音像隔着水,模糊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