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得吓人,丑得反胃,就是烧伤的庞文魁,丑陋可怖也不及面前这张脸的十分之一。
沈香引哇啦啦吐,眼神是一点不敢乱瞟,尽力涣散,装醉,装听不见看不到。
她不想让那鬼东西知道她看得见。
从衣服款式上分辨,应该是个男性。
深蓝色上衣,被皮肤渗透出的血染成深红色,粘粘稠稠。
下衣的黑裤也是湿漉漉黏稠稠,不知道是不是同样浸满血。
与其说是血,血肉更贴切。
它裸露在外的皮肤,全是腐蚀性伤,挤满五颜六色的溃烂。
“你是不是看得到我?”丑鬼又问了一句,一张口,难以言喻的酸腐臭味扑面而来。
沈香引的心提到嗓子眼,脑袋嗡嗡的,假装看不到是个技术活。
眼睁睁看着对方越凑越近,不能露怯躲避,硬撑着自然踉跄,装作如无其事,回去座位上。
坐下后,沈香引心有余悸用余光瞟,瞧见丑鬼站在墙角的黑暗里,面朝她的方向,没有跟过来。
它很虚弱,没办法来到人多的地方。
沈香引没再多想,因心愿未了不肯投胎的游魂满大街都是,她能帮到的很少。
况且这只太吓人了,她害怕……干脆就当看不到。
生前的恩恩怨怨,死后不该执迷,每个人每只鬼都有自己的“放下”课题。
吐过之后,沈香引脑袋变得很沉,昏昏欲睡。
刀伟关切道:“你还好吗?要不要先回去?”
沈香引摆摆手:“奶茶小哥,你觉得,你师父是什么样的人?”
奶茶小哥咯咯笑着,酒精让他放松,指了指自己,“我?奶茶小哥?哈哈哈。”
笑得脸部肌肉酸,再看沈香引,对上她探究严肃的表情,一瞬间也跟着严肃。
“我师父…抛开后来性情大变不说,我很敬重他。”
“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沈香引脑袋昏昏,思绪乱飞,“奶茶小哥,你师父死了,中邪死的。”
奶茶小哥神色僵住,看向刀伟。
刀伟表情微变,默默点点头,“沈姑娘,是这方面的能人,我亲眼所见。”
奶茶小哥搓了搓脸,一脸的难以置信,“我师父…中邪,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几天前。我看得出来你和他有深厚情谊在,你应该也不想你师父死的不明不白。”
“当然!只是我能做什么?”奶茶小哥满脸张红,紧捏的拳微微发颤,神色悲痛。
“他在退休前有没有什么异常?在问你借钱之前都去过哪?有没有走得近的人?”
奶茶小哥猛地喝下半杯啤酒,“退休前没什么异常,师母是小学老师,还没有退休,师父先去琅勃拉邦提前交接养老公寓事宜,置办东西,仔细想想,他应该是在琅勃拉邦开始变得反常,至于和什么人走得近……应该也是疗养院的人,毕竟不在国内,语言不通。”
沈香引趴在桌上,抬着越来越沉的眼皮静静听着。
看来,确实要去一趟琅勃拉邦。
头晕目眩中,视觉和听觉渐渐失真,沈香引感觉自己像被一层雾包着。
她懒懒抬手拿起桌上的香烟点燃,思索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打入疗养院内部调查。
烟蒂含在口中,正要吸,吸到了空气。
有谁夺了她的烟,沈香引皱眉,抬脸,男人结实胸膛拖着重影闯入视线,靠得很近,有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还没来得及往上看,身体突然失重,被拉起,在倒栽倒地前,腹部被一只大手稳稳扶住。
她像件衣服似的,折着腰被人挂在手臂上。
这个姿势实在不舒服,想必也很难看……
视线中是修长的腿和禁制的皮鞋,脚步沉稳,她低着脑袋看向身后。
颠倒的画面中,玄果、刀伟、奶茶小哥齐齐站着,越来越远。
玄果追上来,边追边喊:“鹤冲天!她没结账!”
沈香引一个激灵,扭腰扬起脖子,看到鹤冲天仰视角的下颌,锋利俊逸。
“放……下……”沈香引被挤着肚子,不太好受。
“真本事,把我扔下,跑来跟别人喝酒。”鹤冲天嘴里叼着从她这里夺走的烟,咬字含糊不清,语气恣肆,听着火气挺大。
“说了,查线索……”沈香引解释了两句,头越来越重,干脆不说话,省着力气平复呼吸。
“查线索,我帮不上你,他们能,是吧?”
沈香引:“你懂个屁……”她只是还没想明白怎么对他,不想欠他太多,也不想让自己陷得太深。
但是这种话怎么说出口?
驮着自己的男人脚步一顿,接着加快步伐,“我不懂,行,我不懂……”
“我的意思是……唔……”嘴被鹤冲天的掌心捂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