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以他当前对自己实力的评估,最坏的打算应当也不算太坏。
随时间挪移,黑夜渐渐深沉,月影逐渐移过山巅,星光在天幕上闪烁。
时光如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流,悄无声息地将万事万物推向未来。
翌日,在初升的阳光下,薄雾逐渐散去,露出群山的轮廓。
入秋后,林间的树叶已渐渐泛黄,微风吹拂下,一片片枯叶像金色的蝴蝶般飘落,进行着凋零的舞步。
晨露洒在山坡上,闪烁着晶莹的光芒,犹如无数颗宝石点缀在大地之间。
山脉的轮廓在朦胧的晨雾中若隐若现,有些山头已经被阳光染上了金黄,华丽而温和。
悲戚者按照罗格思的嘱咐,来到山脉之中,此时他站在一个略显光秃的山头之上,任由晨曦洒落在自己周身,默默进行着等待。
不过多时,他便看到了三道人影向着他的方向疾速掠来,只不过仅仅是刚刚窥见,他的肩膀便微微颤抖,伴随着快速的喘息声,仿佛是内心翻腾的暴风雨在身体中肆虐。
只因他见到了那个有着蓬松金发的公主,见到了那个曾经不住出言对他进行了莫大污蔑的可恨之人。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指关节微微发白,颤抖的手指似乎想要释放出那股被激怒的能量,眼神同样凌厉而炽热,眼中闪烁着深深的不满和愤怒。
但下一秒,在难以遏制地愤怒过后,悲戚者突然察觉到了一件他不敢去深思的事情。
在上一次,他见到艾莉娜与露菲亚所追随的人时,可正是已经被确定死亡的罗格思。
他曾经还为此感慨过这位年轻贤者的愚蠢,但此时那过往的感慨仿佛变得无比可笑了起来,紧跟而来的便是惊骇与恐慌。
“您是……罗格思?”
悲戚者看着依旧笼罩在一片朦胧中的落地之人,又望着跟随在他身侧的两位少女,还是忍不住语气犹疑地试探着问道。
虽说这是最大的可能,可这个猜想在他看来依旧荒谬无比,因为前不久的罗格思与当下的无底坑圣子,实力差距实在是太过巨大,哪怕是圣女都不可能有如此强的突破之能。
更何况,众所周知,无底坑圣子在几年前就已然降诞,不是刚刚才出现的,而如若那时罗格思就已然戴冠,那么圣女怎么可能在如此长的时间内毫无察觉?!
毕竟这可是最大的堕落代行者!但如若察觉,为什么又能相安无事?甚至还颇为亲近?!
无数的冲突与迷思在悲戚者的脑海中盘旋,让他在问话之后,一时间不由思索起了自己当前所处的现世究竟是否真实。
罗格思没有回话,而是借此发动【立契特典】,更加剧烈地挑动着悲戚者那愈发混乱的思绪。
“啊!!!”
悲戚者蓦然发出一声咆哮,声音像是一阵飓风,席卷而过,撕裂着空气的平静。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肌肉贲张,骨骼仿佛在嘎然作响,伴随着每一次颤抖,每一次震荡,都似乎在向外释放着无尽的能量。
好似想要牵引起周身的空间,让其扭曲和颤抖,而后以他的意志进行重塑。
他哪怕再迟钝,也察觉到了自己心绪的变化,发觉到了当下的危机。
必须尽快展开自己的领域,然后想尽一切办法逃离此地。
“没用的,安静些吧。”罗格思微微抬起下巴,轻笑着发出劝慰。
悲戚者所做的一切努力,在他眼中就好似不成熟的滑稽戏演员,对方刚刚鼓动而起的能量,瞬间便被罗格思以【时序】压制了下去,甚至就连这咆哮声,都未能传出这个山头。
罗格思已将此地彻底封禁与锁死,一切事物都无法顺利从这个山头离去,哪怕是“信息”这种存在,都会被【噬蓄】吞没的一干二净。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前不久明明才白银而已!为何现在能强大到这种地步?!”
悲戚者的声音尖锐而嘶哑,携带着无法抑制的情感,肆意地释放着内心的困惑与煎熬。
他此时已然感觉到艾莉娜的注视,作为曾经的先知,他清楚那种注视究竟代表着什么。
只要让其继续看下去,一切都会被赤裸裸地撕开,再无任何秘密可言。
“你能来此,就已然说明了你的愚蠢,我过去也曾是一位先知,曾同你一般扶助过圣女。
“伱还未感受到过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不了解先知究竟代表着何种身份。
“先知者总会带有一种傲慢,傲慢于对未来的把握,傲慢于对危机的轻视。
“就譬如说我的出现,便能打乱你的规划,能让你知晓,哪怕是先知,也无法看尽一切有可能发生的未来,更何况,你已然不再是先知。”
罗格思话语中带着悲悯,徐徐念诵着悲戚者曾对他言说过的话语,将其作为回旋镖扔了回去。
悲戚者眼神中充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