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时,吕卡三人便带着棺材走入假山,遁入进一条不知何时出现的隐秘地道,迅速消失在了罗格思的眼前。
罗格思抬头望着天际的晨光,驻足少许,便转身回往府邸中找到格尔森子爵,言说了诸多事项。
这个子爵在他眼中是要尽早去世的存在,但如何叫对方去死,他也有着自己的考量。
随时间流逝,太阳凌至天际正中,丝毫没有倾斜的意思,直挺挺地照射着大地。
阳光透过云层的稀薄间隙洒落下来,它不再像夏季那样热情奔放,而是淡淡的,带着一种寂静。
法雷克大祭司也于此刻匆匆赶来,等他到来之时,面对他的只有讨伐完诸多邪物的圣女与不住忏悔的格尔森子爵,以及先前被抓捕关押在子爵府内、本准备充做祭品的诸多魔法师们。
因为召唤灾厄的献祭根本没有展开,而作为唤灾的媒介,也就是一枚血腥符文,也被幡然醒悟的格尔森子爵恭敬奉上。
大祭司至此能做的,也只是记录一下事件的起因与发展过程,摆一些充满象征意义的过场。
至于对格尔森子爵和对差点爆发的尸鬼之灾的相关审判,作为万神殿的一大祭祀的他丝毫都不想擅自沾染这种棘手的东西,很是痛快地全数甩给了皇室派来的、监督“除秽运动”运转的督查官。
在罗格思于当晚回到圣赫尔忒时,邪教徒们便通过同印纸传来了格尔森子爵自裁的消息。
据传闻,格尔森子爵是被对他进行严厉质问的督查官所逼死的,而他不满十八岁的独子也草草结束了在北境一位大公爵家中的骑士训练,翌日便回归领地准备进行袭爵仪式。
“如何死亡,也是一个伟大的哲学命题呢。”
挂着“罗格思俱乐部”门牌的三层木屋的顶楼办公室中,罗格思站在窗边,迎着晨光,遥望着下方远处空地上练习咒言魔法的数位学生,他接过身旁艾莉娜递来的红茶,微啜一口后徐徐言道。
格尔森子爵如若是在接受过法庭审判后去死,那对罗格思、对整个采邑贵族团体而言都毫无意义,但他能被监督官逼死,对同为采邑贵族的大家来说就很有意义了。
罗格思让他的死亡化为了“隆冬”开场前的序幕,也算对得起这位高等贵族的尊贵身份了。
“所以这就是伱对我那晚问题的回答吗?选择回家之后,你要彻底与陛下对立吗?”
艾莉娜看着罗格思那被红茶氤氲热气缭绕的面庞,虽然罗格思并未直言格尔森子爵的死亡与罗格思有关,但罗格思特意将这件事情告诉她时,她便瞬间知晓了罗格思的意图。
他们两人总是这样,很多东西并不需要言明,凭借对对方习惯的了解,就能明晰对方的心中所想。
“皇帝曾对我言说,隆冬是无可避免的,要我在此之前好好思考他的提议。
“我也曾想过你的提问,隆冬究竟要不要回家,拖延或许是一个折中的办法,但根本的问题终归存在。
“那不如就让今年的隆冬来的更加猛烈一些好了,即使再寒冷,它也终将要为我的下一个、无可避免的新春铺平道路。”
罗格思说完再次抿过一口红茶,他感受着微苦后带起的浓郁甘甜,待其流淌下喉咙,转身同艾莉娜问道:“这次的糖是不是加的有点多了?”
“不喜欢吗?”艾莉娜接过茶杯,注视着罗格思的眼眸问道。
“你能为我泡茶就很好了。”罗格思微微摇头,他觉得偶尔换下口味也不算坏事。
“那你思考完这伟大的哲学命题之后,我还能继续帮你泡茶吗?”艾莉娜将茶杯放在身旁的办公桌上,语气莫名地继续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罗格思摩挲着下巴,回头望向艾莉娜,好奇地问道。
“不知从何时开始,你越来越在意你背后的身份了,你不是那种喜欢长久活在不安中的人,所以死亡对你来说,也确实有着不小的价值呢。”艾莉娜轻笑着回道。
罗格思沉默了,他确实不止一次想过用死亡抛开当前的身份,好去为所欲为地施展自己的诸多想法。
但这终归只是个念头而已,最起码首先他要在和父亲商议好后,等待自己的弟弟或妹妹出现;还有魔法学术共同体得以真正成立,确保他的划时代功绩达成;以及在圣赫尔忒中汲取到足够的知识,并且保证爱丽丝能完成她的圣女任务。
晋升白银时,他就察觉到了自己的死亡对祭仪的价值,如若登升黄金时能再来一场,届时将自己改变世俗时代与魔法时代的功绩全数献上,那所带来的好处必然是无法想象的。
就如他给予了格尔森子爵一个有意义的死亡,如何让他自己的死亡更具意义,对他来说也是个越来越需要深入琢磨的命题了。
“我不一定就会如此选择,而且时间还早的很呢,很多的事情都需要被推动完成,之后才是需要抉择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