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士族,附百姓之身,吸骨食髓,不知感恩。”
“尔等做下此事,不知廉耻,反而引以自得,无耻之尤!”
“百姓无力,不能拿尔等怎样,只能任由尔等欺压,那朕今日,便替百姓伸张这一口恶气!”
方孝儒闻言冷笑:“陛下,即便你杀了老朽又能如何?”
“这天下的士族千千万,你杀得完,杀的尽吗?你又敢杀吗?”
“你就不怕,再引内乱,大明陷入无尽战火之中吗!”
“陛下欲学黄巢乎?”
“哼!此事却不用你来操心。”
朱棣冷笑着,慢慢走到他面前:“你现下应该担心的,是你的那些族人还能活过几日?”
方孝儒一呆:“我的族人犯了什么罪!”
“朋党!”
“榨民!”
“勾奸!”
“忤逆!”
朱棣冷声喝道:“你方孝儒虽贪,但平素倒也算节俭,可方家的其他人呢?”
“他们借用你的名声,在当地做过些什么,可别说你不知道!”
“你方家万顷的田地,连绵的庄子是怎么来的,你别说你不清楚!”
“尔,不过是自诩清白,却任由族人作乱的伪君子罢了!”
方孝儒被朱棣的一番话,震的哑口无言。
他方家的人这些年做过什么,即便他不问,心里也清楚的很。
只不过在他认为,只要自己不贪不拿,他就问心无愧。
江南贪墨来的银子,一部分用来替他的朋党媾和,另一部分全部用来建设书院。
而他,也能心安理得给自己安上‘清臣’的名声。
可今日,朱棣的一番话,却一把将他的遮羞布扯下。
“这...我...”
“你不用再说,朕也不想听。”
“纪纲!”
“臣在!”
“将方孝儒押入诏狱候审,并遣锦衣卫赴其家乡,将其族人拿下,回京问罪!”
“遵旨!”
末了,纪纲犹豫的问了一句:“陛下,范围...多广?”
朱棣一怔,旋即露出狠厉的神色:“其九族亲属,并朋党学生,一并清除!”
“是!”
“还有!”
朱棣冷眼瞧着纪纲:“若走逃了一个,你纪纲就不用回来了,自己找个地方了断吧。”
面对朱棣的狠厉之色,纪纲明白陛下这是动了真怒,当即咬牙应道:
“臣遵旨,若走逃了一个,臣提头来见!”
“拿着朕的手谕,除锦衣卫外,卫所皆可调动,敢有不从助逆潜藏者,同罪论处!”
“喏!”
自知必死,方孝儒也不再害怕。
被拖出去的时候,他依旧对着朱棣冷笑:“陛下,老朽是有罪,但你呢?”
“你杀侄夺位,九泉之下,先帝恐怕也不会瞑目吧?”
谁知朱棣却露出冷笑:“若非你们这些蠢驴木马蛊惑,朕现在还在北平当自己的逍遥王爷!”
“方孝儒,朕本无心动手,奈何是尔等咄咄逼人!”
“若你早知有今日的结果,当日还会蛊惑朱允炆削藩吗?”
闻言,方孝儒如遭雷劈。
懒得再与其废话,朱棣有些疲惫的摆摆手:“拖下去吧。”
未久,御书房再度归于寂静。
一直未曾开口的姚广孝忽然苦笑:“陛下,明日一早,你的耳根可又要不得清净了。”
“不得清净好啊。”
朱棣悠悠望着窗外:“有些人,有些事,该到了结的时候了。”
果然不出姚广孝所料,朝中官员知道方孝儒被下了诏狱的消息,顿时群情汹涌。
很多官员根本等不及次日早朝,直接跪在宫门外为方孝儒喊冤。
更有甚者,直接脱了官服官帽,扬言若不放了先生,就辞官归隐。
朱棣恍若未闻,权当不知道此事,对跪在宫外的人理也不理。
那些为方孝儒喊冤的官员,以为朱棣心中有愧,顿时觉得自己更加理直气壮。
有些人直接喊话,请陛下出面解释,否则就罢工。
而六部的差事,一度也因此停滞。
即便如此,朱棣仍旧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御书房的门也紧闭。
只是在这些官员看不见的地方,黄俨拿着一个小本本,不知在记着什么...
翌日。
这些官员还真的有骨气,愣是在宫门外跪了一夜。
直到晨钟响起,宫门大开,他们才揉了揉发酸的腰,和跪的发麻的膝盖,慢慢站起身来。
“走,进宫上朝,找陛下要个说法!”
“先生无罪,缘何要捕!”
“陛下岂非欲学商纣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