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奔丧的人并不多,算上我和杨箐,在场的人总共还不到十个。
主家挂了白灯笼,门上的对联也换成了挽联。
道士的祭坛就设在主家门口,尸体则安置在符床上。
看到这些,我心里冒出的头一个想法就是“太简陋了”。
其实大多数时候,农村办丧要比城里讲究。
许多在城里见不到的东西,比如三牲六畜之类的供品,到了农村就比较常见。
更不用说那些有点儿钱的人家,但凡有人去世,最要紧的就是摆酒摆席,还得一连摆上好几天。
而那些没钱的就寒酸些,但人家也杀只鸡,小请两桌。
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尸体就停放在门外,竟连口棺材都不备。
这时,杨箐小声问我:
“陈酒,那个人也和你一样是缝尸匠吗?”
我摇了摇头回答道:
“应该不是,他应该只是知道有缝尸匠,但并不懂怎么缝尸。”
阴行十八脉里,缝尸匠的名声算比较大的。
毕竟缝尸这活很晦气,敢接的都不是一般人。
然而,人怕出名猪怕壮,放在行当里说也一样。
有些不学无术的混子,看到了这里头的利益,索性拿着缝衣裳的针线,到处招摇撞骗。
我想看得再仔细些,于是便和杨箐往前凑了凑。
经过仔细打量,我也看清了道士的容貌。
这人大约三十来岁,身上散发着一股异香,但不算很明显。
他穿的法袍是十多年前的老款式,灰底子白尼子,袍子上的八卦图还绣的东倒西歪。
这人很复古,特意梳了个发髻,上面还插了支木簪子。
现如今,他这副打扮的道士,只能在电视剧里才能瞧见。
再说相貌,这人颧骨很高,但好在两腮有肉,总体看着倒也不算恶相。
他眼窝深陷,使得眼神颇有些冷冽。
我瞥了一眼旁边的祭坛,拂尘和桃木剑都好端端地放在桌上。
凭这些来看,他应该是个真道士。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掩盖他招摇撞骗的事实!
符床上躺着的女尸面容清秀,看样子年纪应该也是三十来岁。
而女尸身上的伤,则看得我触目惊心!
数不清的新伤旧患布满全身,有些伤口甚至已经发炎且烂掉了。
我实在不敢去细想她活着的时候,究竟经历过什么非人的待遇!
按说这样的尸体,必须得谨慎对待。
免得死后尸变,然后又因怨气缠身,继而化煞!
刘家村的小翠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这个道士,他不仅没点阴香,甚至就连缝尸用的线,都是一般的麻线。
对此,我暗自感到震惊,心想这个道士根本不懂缝尸的禁忌和规矩。
照这么缝下去,这具女尸八成会变作另一个“地煞”!
这时,我听到身后有人在议论:
“柱子他爹,你说这好端端的姑娘,怎么让那个傻子给祸害成这样了?”
“嘘!狗子妈,这话可不兴乱说,心里知道就行了。”
“是啊,人家祖坟冒青烟,傻子也得当宝来养,咱们看看就得了,别瞎掺和。”
……
听完这些闲言碎语,我大概也获取到了一些信息。
比如这具女尸,生前应该是嫁给了村里的一个傻子。
显然,人家姑娘肯定是不愿意嫁的。
可这家人有钱有势,村里人就算看不过眼,也不敢说三道四。
那些年,这种事情虽然少了,但并不是完全没有。
有些小地方,甚至还保留着许多买亲卖亲的封建恶习。
简单来说,刘家村小翠的情况,几乎和眼前这具女尸的遭遇一模一样!
碍于规矩,我是有心帮忙,但又无从下手。
毕竟主家委托缝尸的人不是我。
但为了整个村子人的性命安全,我还是开口提醒道:
“道长,这么缝尸,怕是要出事的。”
他缝尸的手顿了顿,随即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这一眼,我俩刚好四目相对。
我心头猛然一颤,突然间有种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他身上的气息很特别,既有道士的正气,也有阴行师傅身上的那种邪气!
都说邪不压正,可放在他身上,恰恰反过来,是正不当邪!
“不关你事。”他淡淡地回了一句,转头继续缝尸。
被他刚才这么一瞅,我心里莫名有些慌。
细看他之前缝合的针脚,确实有点儿手艺。
缝尸手札里写过“缝尸落针,脚密而露为入门,藏而不露方为上乘。”
意思就是说,尸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