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看着那具慷慨就义倒在火焰里的尸体,心里仅仅翻涌出些许叹惋,很快又消弭于无形。
这样的事,他见得太多了。动荡的乱世,混乱的时局,最爱用无情的手段摧残这些刚直的人。
陆良不过只是时代洪流里的一粒小小尘埃,就像其他那些死于乱世之中的人一样,豪杰也好枭雄也罢,锦衣玉食者与流离失所之人也没什么太大不一样,连个像样的浪花也未必翻得起。
走到陆良的身前,火焰自动散开,躲避着林枫。
他取出铜钱沾上陆良的血,投下铜钱闭上了眼睛。
他的灵魂开始“上升”,搭上这个可怜人的命轨,在神力的助推下进入那张亿万生灵纠缠出来的“大网”。
轻轻抽出属于陆良的那一根,林枫看到了他接到命令再到护送许可跟那个俘虏来到金陵躲藏的全过程。
他已经从那个俘虏身上知道了陆昭明背后的金高雄,现在只想看看许可到底在这件事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浏览完那些扭曲破碎的片段,林枫看着手中那根正在逐渐走向湮灭的丝线,里面正有一股力量在对抗着死亡,仿佛要重新迸发生命的活力。
但似乎不管它怎么努力,都无法遏制自己的崩溃。
林枫知道陆良的身体正在尝试打开枷锁,为他赋予新的生命,但他的灵魂却不愿意为之努力,只是任由命运用冰冷的死亡掐住他的脖子。
他自己都不愿意活,以太也救不了他。
林枫睁开眼睛,面前的幻象崩碎,映入眼帘的是脸上的血管正在暴涨发黑的陆良。
也许这世上有很多人都跟此刻他一样,有机会为自己争取点什么,却因为心已经死了,再也难敌命运的戏耍。
林枫熄灭了屋内的火焰,抽出长刀斩下他的头颅为他保留了最后一点体面,随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陆良已经有了获得第二次生命的机会,也许林枫只需要劝一劝他,就能唤起他活下去的信念,但林枫什么都没做。
世上像他这样的人何止千千万万,顾振东,江春,洪瑶瑶,钱正……还有那些连名字都无法留下的籍籍无名者。
也许那些面目可憎的丧尸,不过都是一群得了失心疯的可怜人,破碎的身体拼了命地想要帮他活下去,却耐不过心已经死了。
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
京都。
陈守义坐在书房中,有些心神不宁地等待着。
外头传来车声,亲信领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进门后见到陈守义,红着眼呐呐地喊了一声参谋长,这才摘了帽子,扯去挡脸的口罩和围巾。
陈守义上前握住他的手,低声道:“这个时候还愿意冒险来见我,不枉我们二十年交情,你肯帮我,我该向你说谢谢。”
男人张着嘴,似乎是有话想说,却被堵在肺里。
陈守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轻声道:“时不我待,不要犹豫了。”
男人反手按在陈守义的手背上,一脸担忧地说道:“也许还有回寰的余地……”
陈守义用力攥紧他的手,苍老的瞳孔微微颤动着,像是哀求一般说道:“我越过元首和秘书长召开了大会,他们已经容不下我了,旧宫里每一个人都想要我们死,哪里还有什么余地?”
男人低下头思索着,脸上满是为难,许久后他低低地开口道:“先说好,我只能保证万一有人狗急跳墙的时候我能送你们安全离开,但是不能帮你们做其他的事。”
陈守义大喜:“好,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男人抬起头看向陈守义,有些悲痛地说道:“参谋长,你明知道没有几个人愿意给你投票,何况还有秘书长他们在上面压着,胜算太小了,你何必去做无用功……不如主动让步,退到南亚去做个联合主席,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陈守义坚定地说道:“我有把握,你只管去做!”
两人又谈了几句,男人重新戴上帽子口罩围巾,坐上汽车悄悄离开。
待他走后,陈守义唤了一声:“谷雨。”
书房的暗门被推开,那个往日里总是儒雅西装示人的特工走了出来,身上是全套作战装备,他的身后则是两个同样严阵以待的男人。
暗室藏凶,只怕刚刚男人要是说了半个不字,现在已经被谷雨擒下了。
“部长。”谷雨走过来轻轻应了一声。
“你觉得他会不会临阵倒戈?”
谷雨想了想后说道:“应该可靠,看他刚刚的语气神态不像作假。”
陈守义点了点头,又低声叹息起来:“相识二十载,他始终一片赤诚待我,我却对他千防万防,要是让他知道了,不知道又该有多失望呐。”
谷雨等他缓解了一下心中的内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