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星月之下,夜风拂过,卷起了他的黑发。
他的身后是矗立在原野上的荒凉亭台,前方,高山接向城墙,忽而,有个黑影走入了星光月华。
“你来了。”
魏不器望着迎面走来的人儿,其一身黑袍,看不清容貌身段。
“我怎能不来——”
她走在星点闪烁的夜幕下,抬起一对与月光交相辉映的纤纤玉手,掀开了衣帽,寒意乍起,一袭比黑夜更深邃的黑发扬起,映照着她的霜雪玉面,一双灰蓝色的眸子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
“殿下是怪我回来晚了?”
他莞尔一笑,对眼前的冷美人凝瞩不转,她容颜清绝,目若星辰,黑发黑袍在夜色中随风飞舞,自有不怒而威之凤仪。
武九畹对他投去了清寒目光,恐怕任谁也想不到,堂堂太子妃殿下会在子夜出现在京郊,白龙鱼服,只为背着丈夫偷会别的男人。
“你是说,当日行刺者,是他的人?”
魏不器笑容不改,将矛头指向了她的丈夫,点出罪魁祸首。
太子妃凝视着面前的清峻公子,半个时辰之前,她在东宫辗转反侧,那个死去的男人突然传来了音讯,她当即秘密出城,瞒着丈夫来见他,看到他活着站在眼前,她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太子妃心平气和地说道,眼角却是轻微一扯,这個混账说话未免太难听了,说得她好像是瞒着丈夫偷会情郎的荡妇似的。
武九畹眯起了美眸,她不是没有这么怀疑过,但是没有证据,而且说不通,杀了魏贼,对他一个失势储君又有什么意义呢?
二公子笑吟吟地说道,答非所问。
魏不器严肃道,然而
“你不要怪我多虑,我一个首辅之子,你又是已为人妻的皇储嫡妻,我们半夜在野外会面,孤男寡女,若是叫外人看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我非亡国之臣,太子殿下却是亡国之君啊。”
“我的行踪不会有人察觉,他也不能。”
“你可知道,大启国正在为某人的死讯而风雨飘摇,天倾就在旦夕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公子,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到底是谁要杀你?”
他神容一凝,不答反问,慎重其事地看向她身后的平原,担心有人尾随。
“惊喜吗?”
“殿下,你夜半来见我,没有被人发现吧?我们之间的关系,可见不得光。”
武九畹面色冷然,她哪会听不出来,这人就是故意强调他们在此时此地相会的背德意味,分明是在调戏她。
“我也没想到,太子殿下才将娇妻冰清玉洁的身子献给我,第二日就对我下杀手,伱说,这个人难道是后悔让出你的贞洁?所以欲杀我而后快。”
魏不器不解地说道,她听大恶人赤裸裸的言语,一时间有点儿不自然地抿住红唇,什么清白身子,她都成婚多少年了,好吧,她丈夫那天的确是要将她的处子之身进奉给别的男人……
“他怎么想,不重要,你怎知是太子属意除掉你?”
她沉声问道,太子到底要干什么。
“我只是相信,除她以外,不会再有人做出这种事。”
魏不器给出了简单的解释,她有着明辩善恶的能力,恶意的谎言是无法欺骗她的,所以她会相信他的说辞。
“你打算怎么做,情势已至无可挽回之境。”
武九畹可不是什么天真的大家闺秀,她能在权利的游戏中,以太子妃的身份登上枢密院正使的位置,靠的绝不只是运气。
她对眼下的局势称得上洞若观火,魏党以“贼人将二公子劫到云梯府”为由,夺取了四仙门的重地,这可不是魏二回来,就能化解的矛盾。
魏首辅欲夺巡天监监正之位,谋划仙门盛会已久,其以次子遇害为由,起势北上,而今嫡子安然归来,外界必会怀疑阁老是自导自演,“以子之名”掀起战争,这会让局势变得更为凶险。
“我遇袭之后,京中发生了哪些大事,局面可有转机?”
魏不器望向了前方的洛京,这座千年帝都匍匐在漆夜中,好似一条沉睡的巨龙,可是那压抑的气氛告诉所有人,它将被惊醒。
他进京之前,魏党对云梯大会张开了獠牙,四仙门怒火冲天,两方的大神通者竟是齐聚一城。
如今,矛盾被进一步激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你不知,令尊下令攻夺了云梯府,七境强者开始下场,京中,巡天监李监正召集部众,魏阁老命八门提督司马将军全城戒严,似是只待仙门动手,他便要以内阁的名义下令平叛,而上皇至今未曾露面。”
太子妃以冰清水冷的嗓声说道,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
她素有“山陵崩而色不改”的气性,魏首辅也曾称她有平治天下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