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想方设法要从别处吸一口血来填补自己受到的委屈,提升自己的价值和拥有的筹码,从而保证自己不是最惨的那个——人们都不知不觉中陷入同类竞争和贬低的旋涡中,最终形成了同层内耗。
“而这种内耗的最大受益人就是最高层的剥削者。因为下层、底层都主动或被动地卷进内耗,就没人有时间有精力去思考到底谁才是造成这种痛苦的罪魁祸首了。
“就算有人想到,也会因为猜忌、顾忌而无法团结起来,更无法奋不顾身地去反抗剥削。于是又浑噩麻痹下去,再次被潜规则囚禁,拷上枷锁。
“而这些吸血的蝙蝠,只需要安安稳稳地坐享其成。”
宋旌云忍不住脊背发凉,轻声道:“边域系统?”
“在边域里确实是祂,因为是祂在引导、制定规则。”
权珩低低笑了声,“在我们的世界里,就是掌控并垄断了绝大多数资源的上层人,这种资源包括但不限于经济、人脉、权势,还包括信息、医疗、教育等等。掌握了这些资源,也就掌握了社会规则与潜规则的制定权。”
宋旌云晃神,心跳有点失常,这种现实与虚幻缩影的投射交缠太让人窒息了。
“当然,我刚刚有一点说得不对。”
权珩伸手把数颗黑子拿掉,一把倒入自己的罐中:
“那就是羔羊们能够团结起来义无反顾,但大多数情况下是为了让自己成为这种旧秩序中的上层,成为旧世界的剥削者,成为新的吸血鬼,品尝权力的滋味。”
权珩抬眸,眼中含笑:“毕竟谁不喜欢权力呢?”
“我也喜欢,权力能改变很多事情,想要挣脱游戏的控制,改变边域的秩序就需要权力。”
不过她不是羔羊,她是一条毒蛇,一条早就栖息在尸骨堆上的毒蛇。
“第七层只是个开始,虽然我利用剥夺烙印的方式把所有人换成了我的人,但是这种换血不够,职业玩家还是太少了——我需要更多,而来的人都是职业玩家,这也是我暴露烙印的目的之一。
“愿者上钩啊。”
权珩持黑落子,弯唇微笑:
“现在这步棋,刚刚好。”
楼外的声音逐渐安静,门被敲响,手下人端茶进门。
权珩看了眼棋局,笑道:“宋道长,中盘认输?”
局面太差,已经无法逆转了,接着下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宋旌云拿起两子放到桌面上,这是围棋棋手认输的意思。
“认输。”宋旌云叹道,“我感觉已经够好了。”
“对,比我预想的还要好一些。”权珩道。
围棋最能体现一个人的心计、脾性,这盘棋也算是他们两个在另一种意义上的坦诚了。
宋旌云能孤狼打那么久,不可能只有之前那些本事,她很期待不藏拙的超S序列。
“老板,外面的痕迹差不多清扫干净了。”
手下放下茶水,轻声询问,“您要去看看吗?”
“不了。”权珩抿了口茶,算是提一提精神,“你先出去吧。”
“是。”手下轻轻带上房门。
权珩舒了口气,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这身体……还是少些思虑吧。”
宋旌云喝了口热茶,想了想又提议道:“要不你和我去山上住几天,清净也静心——我祖师爷还挺想见见你的,说不定你和我道有缘。”
权珩失笑,她没应下来,只是转身靠近房间的玻璃墙。
宋旌云抿唇,垂眸看了眼手中三枚铜钱。
“宋道长,问你想问的,说你想说的。”
权珩忽然开口,通过反光的玻璃看向宋旌云。
“错过今天这机会,我估计不会说什么实话了。”
宋旌云静了静,低声问,“你把第七层的赏金猎人全杀了?”
“差不多。”
“天南海北那么多人,你从哪里来的具体方位和登出时间?”
“和边域交易。”权珩拨着佛珠,“交易内容无可奉告。”
“……好。”
房间中陷入静默。
宋旌云捻住铜钱,想到自己占出的卦象:
即使他算不出权珩的结局,算不出她清晰的命局走向,但那一卦实在影响气运,如果控不好这一步棋,不知道后面会是怎么样的结局。
但他要是说出避祸的预警,影响最大的那就不是权珩了,这种泄天机的程度,拿捏不好可是要命的。
——这也是术士解卦总是会云里雾绕的原因。
权珩啊权珩……你个非要走险棋的疯子。
“我不反对以暴制暴,也不反对斩草除根。”
宋旌云攥紧手中铜钱,还是抬头,叹息般开了口:
“权珩,他们是罪该万死,但你知道你这样做很容易会……”
“——不得好死。”权珩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