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即将成型,不远处成八卦半圆阴爻的无垢河缓缓流淌,在淡红月色下如幻梦,空间隐约扭曲,衔接边域世界。
“所以……他们从外面来的?”
坐在小土堆上的司号员擦小军号的手一顿,听完江槿的话,愣愣地眨眨眼反应了会儿,猛地蹿了起来,差点没站稳从小土坡跌下来。
“小心点。”江槿连忙扶了把。
“没事没事,”司号员也顾不得站稳,“你是家里的娃娃?”
他看向权珩,在她点头瞬间亮了双眸,急切道:“那咱胜利了吗?把那群狗日的打出去没?!”
“嗯,打出去了,”权珩认真点头,重复道,“全都打出去了。”
“他奶奶的,可他娘的把那群狗娘养的打回老家了,”司号员一拍大腿激动道,与江槿对视一眼后笑道,“我就知道咱们行!”
他接着又爬上小土坡,就站在军旗下,半拢着手向阵地激动地喊:“弟兄们!听见没有!咱胜利了!把那群畜生赶出去了!
“弟兄们!咱们胜利了!!咱队伍把那群豺狼都打出去了!!”
长风卷着旗帜,这声音在这片战场久久回荡,却空旷到没有一人回应。
弹药箱还靠在战壕中,大刀还在阵地上,人却都不在了。
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了。
司号员脸上的笑容缓缓地褪去了,他孤零零地站在旗下,像一座守望的孤塔。
身后人都沉默不语。
“我那时候……十五岁参战,都还不是最小的。有好多小战友的家里人都被敌人杀害了,为了保家卫国跟着我们去打仗。还记得走的时候乡里老人说,‘等着我们回去过大年’,可惜没能再吃上口酥肉。”
司号员说着擦了把泪,“我战友的家乡陆续出了好几百万人,也不知道回去了多少。”
权珩静默着没有回答,她很清楚,最后回去的不过几十万人,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离家的时候在兜里装了把城前山上的土。”司号员说着小心从兜里拿出一块旧布,慢慢地打开,里面是贴身珍藏的土壤,已经被血浸湿黏成了土血块。
“我一直放在心口这,好像没离开家一样。”
他沾上灰的脸上露出很干净的笑,清澈的眼睛像是在夜里发着光,带着泪水的希冀。
“我想,在哪里战死,就在哪里魂归故土了。”
战火纷飞,有志青年为国捐躯,他们大多数人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战争太残酷了。我以前做炊事班,做了几百人的饭,后来回来只有几个人。”
“但是我们必须拿起武器把豺狼赶出去,这场仗我们不打,就得留给后人打!我们自己人不扛,外人更不会扛!我们必须抗战到底!”
血肉筑长城,镇守河山安宁,也自黑暗中坚守光明,自无望中挖掘生机。
“说得对!本就是如此!”
女孩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偏头,见穿着军装的女兵跑来。
“你刚刚喊胜利了,是你喊的吗?”
小姑娘背着大刀,停在众人面前。
“你是?”江槿愣住。
“明荷,”她转身敬礼,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子弟兵。”
江槿敬过礼,怔怔打量过,轻声问她,“你……多大了?”
“不算在这,”明荷回答,“今年十四了。”
“才十四……”江槿颤抖着呼出一口气。
“不小了,”明荷反驳,“我守过申城,那有好多比我小的兵,乐贝才十一岁,他还给洋大兵讲机枪,大兵都服他!
“而且先生教我们,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这就是我应该做的,后来我回秦淮河,也是一样的。”
“申城……”江槿突然想起什么,“你来自秦淮什么队伍?”
“红山孤儿军。”
明荷回答,背的都是实打实的大刀,灰扑扑的脸上是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孤儿军……?!”
安月娥颤着唇,睁大眼睛看过去,“你是孤儿军的囡囡?!”
明荷点点头。
“你过来,”安月娥伸出手,眼泪往下坠,“你让我看看你。”
明荷走过去,“你也是秦淮的?”
“我是。”安月娥点点头,仔细看着她,伸手想要帮明荷把散发撩到耳后,却见额角穿入颅内的致命伤。
安月娥收回颤抖的手,勉强笑了下,“秦淮河畔谁不知道你们,小红山英雄们。”
红山孤儿军,最大的十六岁,最小的只有十岁。
最早的是三位女尼在嘉善寺收养的孤儿,60多个孩子自发组成队伍抗战,英勇无双。
“幼子何辜,可覆巢之下无完卵,”安月娥颤着唇落泪,“那些畜生没进城就开始祸害百姓,路边尸堆成山……孩子们也恨啊。”
可就是有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