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镜悄悄去牵权珩的手,权珩察觉,便主动握住了小孩子的手。
“姐姐真好。”沐镜高兴地笑起来,满足地贴她更近了一点,“姐姐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会努力帮姐姐拿到的!”
“我没什么想要的。”
权珩的手指摩挲过十八子,闻言只是笑了笑。
就算有,也是很久以前了。
以前很想要的东西,现在已经没那么在意了。
沐镜低低“哦”了声,怀里玩具小狗的尾巴蔫蔫地耸拉下去。
“小五有什么喜欢的吗?”权珩问道,“等出去后我们有两天的休息时间,想去哪里玩吗?”
沐镜瞬间精神,眼睛亮晶晶的:“我最喜欢姐姐!想和姐姐待在一起!”
“好。”权珩失笑,“我知道了,那就我来安排。”
“前面就是了。”江槿开口,指着前面已经破败的菩萨庙。
“秦淮十里风光好,白局一曲难画描。”
咿呀唱调伴着琵琶清妙之音,从菩萨庙附近传来,远远地送进耳里。
“你们听见什么声音了吗?”江槿忽地怔住。
“诸位雅士若有幸,金粉之地走一遭……”
“吴侬软语,苏州评弹。”
权珩微微侧首,“但这词唱的怕不是评弹,应该是白局。”
古江最老的曲种是“白局”,也是唯一的古老曲种,方言说唱,至今已有600多年历史。
*这唱腔伴奏都是评弹,但这词分明是礼赞经典的白局戏《秦淮美》。
“这座古城经历了六毁六生,真要找起这老调,只有城南腔的白局。”
权珩顿了下,轻声道:“可惜在现实里,几乎是听不到了。”
“用评弹腔唱白局词……”江槿激动道,“是其他醒来的人吗?”
“在菩萨庙后,”疯帽子看向权珩,“我就不过去了。”
“那是个很痛苦,却很纯粹干净的灵魂,但也很脆弱。”疯帽子的声音很轻和,“我的序列不稳定,外散的污染质会影响到她,你们去吧。”
他又看向沐镜,犹豫道:“他也要去吗?小孩子。”
“有些事他应该知道,”权珩摸摸沐镜的头,语气温和,“尤其是孩子,最该知道。”
疯帽子不再说话,看着权珩牵住沐镜绕向菩萨庙后——
“秦淮河畔钓鱼巷,粉碎珠啼画堆蓬。”
身穿云锦旗袍的女人抱着沾血的琵琶,没戴甲片的指尖磨出了血,滴滴坠在旗袍上,又晕染在深红的土地上。
“奈何烽烟烧故地,异匪抢掠毁金陵。”
吴语绵绵含愁,轻缓如泣莺,醉心荡魄。
她的头发散乱,周身狼藉,只痴痴地唱着曲,琵琶倚在怀中,珍之重之。
“商女亦知亡国恨,此恨无关风月情。”
琵琶女静静垂着眸,缓缓歇了调子。
曲终人远,犹觉余音绕梁。
“安月娥,”她开口,腔调里含了哑,依旧听的出是吴语小调,“死在这几十年,回不去了。”
“江槿,”江槿也哑了嗓子,“最后守城的连队。”
安月娥这才抬起头看他一眼,目光依旧带着经受非人折磨后的涣散,“你守城哩?”
她的“你”发的像是“倷”,熟悉的让江槿红了眼眶。
“我是。”
安月娥点点头,青紫的脸上勉强露出些笑,“谢谢,辛苦了。”
江槿拼命摇头,咬紧牙不让泪砸下来。
“还有个小囡囡,”安月娥的目光移到权珩身上,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艳羡和怀念,不知道从她身上看到了什么,“看着像女学生样子,你不是这的吧?”
权珩轻声回应:“不是。”
“原来是外面的囡囡,那就是以后的了,”安月娥了然地言语,又温声,“抗战胜利了吗?”
声音带着小心翼翼,“这城,收回来了吗?”
权珩看着她,缓缓点头,“回来了。”
她顿了下,补充:“都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安月娥露出几分真心的笑来,她的目光落在手边被染红的土地上,眼中又染上哀伤,“那……没了多少人?”
权珩只静默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后来知道答案的江槿也别过头,颤着唇咽下了哽咽。
安月娥似乎在这片静默中知道了什么,偏过头,手指轻轻按在琵琶上:
“我是唱评弹的,文玉跟我最要好,她跟着善才学的白局,我也会知道一些词,却不会唱腔。”
所以她才用评弹唱白局,唱的是哀情怀思,也是吊唁招魂。
“我们二十一个姐妹,都是秦淮新柳。”
“新柳”,就是指天国灭亡后,在秦淮河岸叫得响的名妓。
“*古城沦陷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