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类事,无论是自己主动策划,还是那些想要拍马屁讨好的人刻意为之,出现得多了,其实也反而也就不怎么稀奇了。
张韩接着道:“我若是出身在士族家中,至少也能有一个‘早慧’之名,六七岁就可以出口成章、吟诗作赋。”
“嗯,伯常年少如此,恐怕才是真正的神童。”曹嵩点了点头,言语中略带夸赞。
“科考,其实就是把人入仕出登青云的苗头,从造势声名,重新拉回到自小苦学上,也不会再有这么多家族,致力于声名,他们本意是好的,察举孝廉而任官吏,其品行端正,才学有名,自小有人担保其人品,以后做官肯定也能为民请命,可是当这考察、担保的路子出现了腐朽,那就未必是真名了,不过是花钱买来的虚名而已。”
“当初什么八骏、八厨、三休之人,如今又还有几何?”
“许都以建安之风为重,传的是求真务实,不搞那一套虚假的作风。”
“伯常说得好呀,光是凭借一句求真务实,就已让繁文缛节傍身的士人羞愧不已,他们定然是比不上你的。”
曹嵩更加赞赏,而且对张韩所说的这科考制,非常感兴趣。
“此制,你可曾与阿瞒说过?”
“当然不可能说,”张韩苦笑摆手,忙否认,并且有一种讨好的意味,道:“孙女婿也是今日和翁翁聊得兴起,随口一提罢了,这是长久之计,不能现在提出,不过我心中自然是会时刻为岳父谋求未来,翁翁所担心之事,我一直记挂着呢。”
“现在,北方强敌未除,南方局势不定,西凉关外虎视眈眈,又有川蜀益州天府之众,尚且不能提及这等好高骛远之事。”
“嗯,嗯!”曹嵩眼睛明亮,再也止不住笑意。
他但知道张韩这孩子心底诚恳、老实,却没想到他暗中对阿瞒如此爱戴诚恳,竟然早已在心中谋划未来,还为他谋划了一张方略蓝图。
唉,我真的是老了。
最近听闻伯常在外常惹事,军中嚣张跋扈、不尊军令,对同僚也是仗势欺人,敛财无数,仿佛不知道收敛一般。
我还打算,今日好生呵斥一番,却没想到问出如此重要的心迹。
“伯常啊,此略你可以铭记于心,日后慢慢改变,待的局势逐渐稳固之后,方可告知阿瞒,此想,我会为你暂时瞒着的。”
“那就,多谢翁翁了,”张韩当即拱手,准备辞别。
没想到曹嵩十分赞赏而欣慰的看着他许久,又开口挽留,“伯常,今日不必回去了,就留在这里与我一同安睡,晚上尚且还有些许事,要继续听你之见。”
“唯。”
张韩没有拒绝,先行走出了房门后,吩咐婢女去给老太爷打洗脚水,他自己则是去柴房找了柴火、炭火来,在火盆里烧旺,扶着曹嵩去床榻上坐下,里面的赤婢已将床榻裹暖,等待在外的婢女来伺候他洗脚。
整个过程中,张韩没有表现出嫌隙,就好像是在照顾自己家的长辈一样。
张韩的确是好久没有如此照顾亲长了,这种感觉反倒是久违。
……
丞相府。
曹操还在处理公务,曹昂在一旁陪同,说起了张韩之事。
“伯常兄长今日忽得翁翁召见,是否是又有设计么事商量?”
“哼,”曹操眼皮都不抬的冷笑了一声,“能有什么商量的,老太爷留他在府邸一夜,以对待亲孙的态度,让众族人得见,随后那些状告伯常的人,自然也就不敢再多言了。”
“这就是在刻意护着他,如此性情,真不知父亲怎会如此?”
曹操摇了摇头,满是失望之色,就好像爷爷辈的溺爱孩子,他在一旁既不认同,又不好明说,只能冷着脸忙自己的事一般。
在旁的曹昂听见了这话,也是莫名其妙的愣了愣,心里下意识的就回话了,是啊……
不知父亲怎会如此。
他心里说的也是父亲,不是翁翁,若是要说溺爱维护,两人也都是差不多的。
譬如朝堂上,军营里若是有谁敢说张韩的坏话,弹劾他的某些做法,实际上曹操也绝对不会同意罢黜或者责罚,都是自己叫回来骂,对外一律说功过相抵,夸赞张韩奇兵神速,让人捉摸不透。
“嗯,”曹操想了想,又和曹昂说道:“你子孝叔、元让伯父,都弹劾张韩嚣张跋扈、铺张浪费有违曹氏家风,既是亲族,必须约束,想越过我,让我父亲去呵斥他。”
“据说,是伯常在许都里的某样生意惹怒了他们。”
“你说,他哪里有一个南阳太守的模样,倒像是个商贾。”
曹操不经意的展颜而笑,主要是笑张韩这人根本不懂地位越高就越要注重脸面尊严的道理。
还在暗地里做市井生意,而且乐此不疲,虽说挣得的钱财、发起的产业,可养一方百姓,但在他人眼中,恐怕就有些落了下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