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人类最原初的恐惧?
被黑暗吞没之后。
先回归的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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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气味。
阿斯塔特药剂师常用的消毒药剂的味道、稀薄臭氧的清新、以及经过多重过滤被前两者掩盖的宇宙船内常见的陈腐自循环空气……
第十三基因原体浅金色的睫毛如蜻蜓的翅膀般颤抖着。
……看来这里可能是某种虚空舰艇或者要塞内部的医务室,这里的主人相当注意消毒与清洁,但条件有限。
就在他凝滞的思维开始重新转动的时候,千百个现实与梦境交错的画面犹如一大群候鸟般纷杂地掠过他的心头,又与九千年前那场大战的场景重合在一起。
一会儿他的面前闪过帝皇之傲上撤离之前他的子嗣们为了救他……希尔……后来……一会儿他又想起当他发现自己在其他人的躯壳中那奇妙的体验……再后来那些——等等。打住。那种东西和场面在帝国真理之下不可能存在!
所以那到底是梦还是在他昏迷不醒期间在其他地方发生的现实?
……而且要怎么解释他能用其他人的身体行走、说话、吃饭这件事?
罗伯特·基里曼抿了抿嘴,感到自己不知多久没碰过水的舌头在嘴里干涩地摆动了一下,他的味蕾只尝到了消毒水与淡淡的血味,还有些微的腥气,没有他预想中可能会有的肉桂黄油苹果派的余味,当然也没有泰拉茶叶与烤恐龙腿的香味,遗憾。
这么看来,果然更可能是梦境吧?
哈哈,他就说,世上怎么可能有那种灵魂出窍怪力乱神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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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声音。
极远极深处巨型引擎的振动嗡鸣在安静得犹如无人墓地般的长长走廊中回荡,没有任何工作人员或是仆役走动或者说话的动静,就像是他们已经被抛弃星海之中……或者是正在逃跑?无论是哪种情况听起来都不是很妙。
只在这个房间,他身侧近处有……一、二、三个呼吸声。
还有动力甲伺服内部电机的声响,背包反应堆的工作动静——其中有一个相当不同,甚至令他感到危险。
一个优雅又有着阿斯塔特独有的那种共鸣的声音带着一些劫后余生的庆幸与一丝丝的担忧涌入了他的耳朵。
“对殿下……太刺激了……他怕是都没看过这种鱼龙混杂的黑市!”
黑市?
黑市这个词汇出现在一位负伤原体的救治与医务室这种环境下……有些突兀吧……不、不止是突兀,甚至可以说十分的怪诞。
他的思绪发散着,脑子里还被九千年前与近来某个兄弟的手笔为他带来的场景搅得不甚清晰,而悲痛、愤怒与绝望却不知不觉中已被冲淡了不少。
这是哪儿?他觉得基本上不可能是他自己的马库拉格之耀号医务室,他对那里很熟悉,而且这里的人太少了,他没有察觉到任何他所熟悉的东西——
……等等,这该不会又是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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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光线。
明亮而直射的无影灯白光透过眼皮让他的瞳孔本能地放大又收缩,接着,极限战士的基因原体缓缓睁开了眼睛。
皮肤表面的触感现在已经完全回到了他身上,基里曼发现自己被妥善安置在一个手术台上,身体下面仔细地垫着一层手术用的凝胶垫,脖颈下面甚至被体贴地放了一个塑胶软枕,这让他感觉不错——虽然他本身并不知道,他的身体事实上足足保持那个姿势九千年了——能躺一会儿真的挺好的。
他没有立即起来,而是躺在那任凭被静滞立场打断过的思绪重新归拢,同时体验着这具身体的感觉,试图确认这是“哪一具”身躯。
——很像他自己原本那具身体,但是又有点微妙的不太一样。
基里曼静下心,感受到血管中涌动着一些让他感到舒适的东西,亲切又陌生,不好形容,因为他二百多年的人生体验中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台总是容易过热的沉思者被安装上了适合的冷却系统。
总之,这具躯壳与他原来的那具躯体十分相似,但依然有所出入,要说的话就是似乎更……更完善了,同时他还福至心灵地意识到,等一下如果他起身并且与人交谈之后,会获得一些有关这具身体的新启示。
这让基里曼愈发确定自己刚刚的某个猜测。
他又认真感受了一下脖颈的情况,记忆中被狞笑的福格瑞姆割开的那道伤口倒是还在,但他那堕落兄弟通过剑刃注入他体内的毒素如今被清除一空,基因原体的强大恢复力让那里的皮肉现在已经开始处于愈合过程中,表面只能看到肉粉色光滑的新疤,照这个速度,这道疤痕或许愈合后也会消失。
有了之前的奇妙冒险经验,结合目前的场景情况分析,马库拉格之主这次很快打定了主意——大概率又是某种预兆式体验或者是来自他兄弟的某种邀请梦境——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出为什么他的子嗣们会用这种场面来迎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