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能……我变成了什么?!我变成了什么?!我的皮……我的皮肤!!!啊!!!!索尔塔恩!菲尔哈默!谁来帮帮我!”
虽然这哭喊声已经掺入了让乌列尔浑身不舒服的一种熟悉感:他从另一个人的声音中听出了一部分属于他自己的音色,但他还是出于某种天然或是受训的职责试图把对方的神智拉回现实。他们现在身处千钧一发的险境,光是哭喊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萨莫宽?是你吗?看着我!嘿!清醒一点!”乌列尔小心地抓着对方摇晃,甚至不敢太过用力去抓住对方如今变得与自己一样宽厚强壮的肩膀——那上面现在由于刚刚离开羊膜的关系,还裹着一层弱酸性的黏液,可以看到极少数地方零零落落挂着几缕他原本的皮肤,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鲜红而饱满的肌肉与白色的粗壮筋腱暴露在这里湿热的空气中,组织表面的黏液正开始迅速地蒸发、变干。
乌列尔又转头看了看四周,受难者与奴隶的哭喊呻吟从更加黑暗的洞窟深处和上方不断传来,蒸汽的嘶嘶声、管道的吞咽声与巨大血湖沸腾的声音为恶魔心脏的搏动伴奏。
他们的动静在这里暂时还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很好,那么现在他面临的当务之急从简单地完成死亡誓言变得又多又棘手。
或许他可以先去找到并救出帕撒尼乌斯,然后与他一起去血湖想办法破坏这里的核心,但这个孩子要怎么办?
乌列尔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现在的萨莫宽:他认识的这个男孩已经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拥有了一名阿斯塔特的体格,但他的模样和心智……能够撑起一切吗?没有受过长时间的严格的、受到祝福与监控的洗脑和催眠训练……他的精神状态……他甚至没有了自己的皮肤……等下,所以他的黑色甲壳部分又在哪里?它们原本该被植入皮肤之下的!缺少黑色甲壳的话,就算在这里他能找到一些临时的动力甲部件也无法替萨莫宽着甲,除非他们能完成所有的步骤。
见鬼。
……难道是他提前打破了这亵渎的恶魔农场让萨莫宽变成了这样不幸的半成品吗?
乌列尔努力把这条思绪与它后面引申的意义先放到一边,心思电转,考虑着他们接下来的出路。
或者,他也可以选择去救出他的军士,然后这个地方既然已经被明确地侦察到了,应该也不会这么快长腿跑掉,他们或许可以先想办法带着萨莫宽逃出这个魔窟,去找索尔塔恩?索尔塔恩实际上也是强大的灵能者,并且萨莫宽又和他亲近……
前极限战士的目光不自觉地又回到浑身鲜红可怖的萨莫宽身上,他心情复杂地发现,男孩身上除了黑色甲壳外的其他组织可能都已经不可思议地完成了生长,一想到这样为他们的敌人生产出新血的效率,源源不断的无辜的帝国儿童被变成他们家乡与父母的敌人,涌出恐惧之眼成为大敌的帮凶,乌列尔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萨莫宽!”他凑近对方,瞪着那对没有眼皮的灰色眼珠,同时用力抹了抹自己脸上的黏液与血迹,露出对方熟悉的五官,“萨莫宽!是我!是我!看着我!我是……菲尔哈默!”
或许是某个声音或是名字触动了流泪的男孩,那对眼珠的视线从他自己的鲜红肌肉上收回,慢慢在眼前人的脸孔上从涣散变为聚焦。
“菲尔……哈默?菲尔哈默!你是来救我的吗?!怎么办?我现在……”
“现在没时间说这个了。”
乌列尔严肃地说,“你现在至少算是半个阿斯塔特修士了。跟我来。”
不知是什么东西或是让他产生变化的东西起了作用,在认出了乌列尔之后,萨莫宽的情绪明显地快速稳定下来,前极限战士愕然地发现,那个他所熟知的、总是对帕撒尼乌斯嗤之以鼻、跟在索尔塔恩背后或是向他学习算数的表情丰富的孩子已经开始快速地从他眼前的这个半成者阿斯塔特的肉体中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乌列尔自己也很熟悉的神情:
那种情绪变得没那么激烈的、知道自己的职责为何的战士的神情。
当接下来发现他们的畸形守卫朝他们挥舞着武器冲过来,而萨莫宽只是呆滞了一小会儿,在乌列尔吩咐他之前就自然而然地进入了他最喜欢的攻击位置时,
乌列尔·文垂斯一边把拳头砸进一个守卫的整个眼眶,一边恍惚地想起自己在潜入这座堡垒之前对变节者们发表的慷慨陈词:
“——我们是星际战士!我们被创造出来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对抗敌人而战斗!战斗!战斗!”
骨头和金属关节被折断的咔咔声响让他转过目光。
萨莫宽浑身泛着血与组织液,但这没有让他停下用膝盖折断第二个守卫脊椎的动作。
这个男孩正把对方的武器拿到了手里,好奇地打量着致命的锋刃。
乌列尔忽然感觉到了,某种责任的分量。
玫瑰念珠开始温暖他。
“来,跟我走,我们去找到安维克……他还有个名字是帕撒尼乌斯,我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