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芳兵小心翼翼地说:“我听说可以用人的血啊头发啊之类的东西作法……”
我一甩袖子,不悦地道:“那是外道邪术,以后不要再提这些,跟着我,就要学正道法门,这些外道邪术,看都不要看。”
何芳兵不敢说话了,赶忙打水洗地。
我则出门,来到隔壁。
窗户开着,陆尘音正在磨刀。
那是一柄老式的军刀,锈迹斑斑。
她磨刀的动作很慢,神情异常专注,每磨一下,都是从头推到尾,发出一声长长的嘶响。
声音不像磨刀,倒像是在拔刀出鞘。
每次磨刀的动作幅度,时间长短,甚是推送的力道,都一模一样。
充满了一种玄妙的韵律。
我心中忽有所动,一时看了进去,直到她停下动作,才回过神来。
也不知磨了多久。
明明已经磨出了好大一滩暗红色的污水,可刀上的锈迹却丝毫不见减少
陆尘音歪头看着我。
我问:“山羊宫是怎么回事?”
陆尘音道:“湘西的,在山上当神仙,靠下面的土匪供养,五零年剿匪,被一遭收拾了,本来是要和其他土匪一起公审毙了,被郑家那位给保了下来。”
我说:“恩将仇报啊,这正道大脉做事也不怎么样。”
陆尘音道:“理由很多,归根结底一个字,贪。人心贪不足,正也邪。”
我点了点头,没再多问,转身就走。
磨刀声再次响起。
我想了想,又停下来,转回来,扶着窗台,问:“你磨刀干什么?”
陆尘音道:“这话问的,磨刀当然是为了砍人。”
我问:“不是用法宝喷就可以吗?”
陆尘音拿起军刀,放到眼前,顺着刀背向前瞄了瞄,又按到石上慢慢向前推去。
“道家讲承负,佛家论因果,其实都一样,吃饭要用筷子,喝汤得拿勺,哪头来的哪头去,这个人得拿这把刀来砍!”
“现在磨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了,磨个三年,刚刚好。”
“你十八岁要办的事情就是要去砍一个人?”
“我要砍的不是人。”
“你也有心魔?”
“多新鲜呐,修道之人,哪个不得经魔考,我也是人,有几个心魔不也很正常。”
“真看不出你也能有心魔,不像。”
“要是让你看出我有心魔,那我就打不过你啦。”
我从她这里离开,没回院子,而是去村部给姜春晓打了个电话。
“姜主任,郑六要是死在金城对你有妨碍吗?”
“不是冲我来的。这是冲小陆道长来的。赵开来说京城有人不想让小陆道长进京,郑六要是死在金城,她上京就难了。”
“这事你不管?”
“我身上的任务可不包括给小陆道长保驾护航。不过,你要是需要我帮忙的话,也没问题。”
“不需要,我只是看在师兄的面子上多问你一句,对你没妨碍就好。”
“哎,哎,你想干什么?”
“既然有人投石问路,想要一箭双雕,那我必须得投桃报李,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惊喜啊。”
“别杀郑六。”
“我是守法公民,不杀人。”
“年前有些变动,郑家做了很大的退让,很多人都要承他们的这份人情。”
“我不杀人。”
“你比周成可烦人多了,就不能看在我跟周成的情份上,给我句实在话?”
“贫道自修行有成,便屏欲绝缘,从此只讲道理,不讲情份。”
“将来有需要的话,你是不是也会杀我?”
“我是守法公民。”
“你特么别乱伸手,郑六我帮你搞定,不让他来烦你,他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不许在金城胡混下去。”
“晚了,你要赶他走,他就一定会死在金城。”
“他不能死在金城。”
我没再说,挂了电话,转回小院。
地已经清洗干净,一丝血迹都没剩。
这血是特意给我留下来的。
就是要看我会不会用。
所以,我别说碰,甚至都没有接近。
正道大脉弟子,不使外道术。
白日无话,吃过晚饭,何芳兵回家休息,我简单收拾之后,便熄灯上床睡觉。
约莫晚上九点的时候,我突地睁开眼睛。
窗台上的宝剑在鞘中轻轻一跳,发出锵的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