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高兴了不到一分钟,这个男人忽然情绪复杂地安静了下来。他失望地盯着不知何时静止下来的屏幕最后一行的风险警告,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喃喃自语道:哦!
装置忽然沉闷地爆发出一声巨响,似乎是什么部件爆炸了,接着通体渗出一缕缕刺鼻的浓烟。实验室的消防系统迅速启动,屋顶各处喷下大量白色的雾状冷凝剂。
男人连忙双手支地站了起来,驾轻就熟地往实验室的大门跑去。
大门边有一个金属筑就的隔离屋。他飞快地跑到那儿,用力拉开隔离屋的门。门里的灯突然亮了。他转身拉上门,按下门上的密闭键,然后迅速在屋里唯一的那把垫着厚厚的绒垫的椅子上坐下,扣上安全带。
门把手后面咔哒响了一声,接着整间隔离屋墙后的机关细微地响了一下。四个墙角上的通风口立即启动空气循环系统,几股风从通风口里吹了出来——系统开始给隔离屋灌注氧气。
几乎与此同时,隔离屋外突然爆发了剧烈的爆炸。强烈的震波震荡着隔离屋,男人连同固定在银色的金属地面上的椅子几乎被震碎。他僵硬地把后背紧紧地贴在柔软的椅背上,惊慌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半个时,有可能更久,隔离屋的门终于被推开了。男人头发蓬乱地走了出来,绝望地瞧了一眼浓烟滚滚的实验室。
此时实验室的新风系统早已打开,正在无声地将那些浓烟抽走。地面上积了薄薄一层冰,是消防系统喷出的冷凝剂混合着烟雾里的固体成分凝结而成的。到处都是大大的碎片和毁坏的设备——这是那台装置爆炸时弹射出来的。
那台他费尽心血组装的装置简直惨不忍睹。半圆形的表面早已变形,仿佛被重拳从内部击穿,朝向他的一侧露出两个巨大的洞,其他地方也千疮百孔。
男人崩溃了,眼角流下一行老泪。
他收回目光,走到实验室的防弹门边。门自动从中间往两边开了,涌进来一股新鲜的空气。
他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扬长而去。门无声地在他身后关上。
前方的灯渐次亮起,把他孤独的身影越拖越长。
这是他的第一千两百零三次点火试验,仍然以失败告终。他再一次陷入了深不见底的困境,就像被关在深渊中的野兽,无论怎么挣扎都摆脱不开失败的阴影。
此刻他心中别无他想,只想逃离这里……
等他离开之后,两台安保机器人从阴影里滑了出来。它们通过系统打开门,然后滑进实验室,开始清点损失情况。
……
孩子们是在清晨时分分批乘坐两栖战机回到学院的。
因为凌晨时分突发的飞鼠突袭,使李老师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发起的这场竞赛的安排。
她坦诚地向校董会明了昨夜的情况,并对自己疏于防护做了深刻的检讨。校董们对垂是宽容,没有很严厉地谴责她——毕竟星空学院要培养的是一些未来能够从容应对任何情况下的突发事件的人才,并且根据学院医生给出的伤员报告,伤员们的伤都不是很严重——但出于安全考虑,最后校董会一致通过了暂停竞赛的决议,并要求她即刻带孩子们返回星空学院。
不久之后,学院的安保部门派来的五架两栖战机到了。李老师让几个队长组织自己的队员们登机,自己则返回营区收拾帐篷行李。
收拾好东西,孩子们也登完机了。
她让自觉等候在战机边的队长们立即登机,登上离自己最近的那架战机的副驾驶舱。
与她同衬是少年特战队的孩子们。经历了飞鼠大战,孩子们都很兴奋,正在后舱唧唧呱呱地个没完,唯独没有参加战斗的史百川和苗婷婷明显有点儿失落。
见到她,孩子们纷纷向她打招呼。特别是胡萌和马林,一个劲儿地给她在战斗中的表现点赞。
李老师原本因为计划受挫心情不好,在孩子们的感染下居然好了很多。她跟大家简单地聊了几句,便让他们休息,转回身陷入了沉思。
总体来,在这次突发事件中大部分孩子的表现和素质都还不错,但也暴露了她对孩子们的认知不足和安全意识不强的问题。并且,显而易见的是,她不能再用过去的方式教育他们——那太陈旧了。她需要好好想想,修正这些问题。
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昨一整她的神经都紧绷着,特别是晚上脑子一直处于高度运转的状态,到这一刻才彻底放松下来。
清晨的光透过弧形的机窗投射到她疲惫不堪的脸上,映照着窗外连绵起伏、分外清澈的群山,使她看起来像一个婴儿。
折腾了一夜,孩子们在战机上唧唧呱呱吵闹了一会儿,尾舱就陷入了平静。
飞行员回身瞧了一眼,见孩子们歪七扭八,你搭着我的肩我贴着你的背,或仰靠在座椅上——都睡着了。
他微微一笑,突然加速,驾驶战机平稳地飞向远处的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