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给他们收尸,也没有人给他们哀悼。头顶翻滚的天灾云对这片大地虎视眈眈。
躁动天灾云之下。
一群狼狈的难民们在空地上面暂时歇息。他们的脚下满是鲜血,原本的鞋子早已被磨破,他们不能停止逃难,流血的伤口难以愈合,疼痛和天灾不断夺走他们的生命。脚下的土地早已被染的暗红。
饥饿和病魔伴随着他们一路逃难,然而陪伴他们的只有躺在身边的尸体。
那或许是他们死去的亲人吧。
“这.......”
嵯峨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尸横遍野的场面,她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一些哭喊的声音。很小,很微弱。那些难民们,恐怕已经没有力气为死去的亲人哀悼了。
“那是......住持爷爷?!”
嵯峨的视线在难民中间锁定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一个戴着斗笠的小沙弥。
“是的。”
夕回答了嵯峨,她的视线也停留在那个小沙弥的身上。
“他磨破了脚,饿晕了头,从这满是尸体的荒地间走过,花了三天三夜。”
“他诚心祈祷了两千又二十四次,倒是未曾对自己的生死做过考虑,他只感到悲哀与不解。”
“先生......您救了住持爷爷?”
嵯峨声音颤抖的询问着夕,她不忍心看着那群难民们凄惨的样子。但是嵯峨明白,这只是夕对往日的复现。她不能帮助任何人。
“在苦潭江上,我已经救了他一次。这次,我没有帮他。”
夕的视线看过满山遍野的尸骸,眼里也流露出些许悲伤。她又怎么会有那般铁石心肠。看着眼前的惨剧无动于衷。
但她救不了,也不能救。
“倒是你一个想想,一个在和你相同年纪,就见过如此惨剧的小沙弥,是如何能成为你印象里面那个和蔼慈祥的住持爷爷。”
“又如何能在那幅画上,加上一个起字。”
....................
哀鸿遍野。
所见,所闻,所语,皆是惨剧。
昔日年轻的东国僧人,一步一停,念念有词。
光阴如水,也在此刻凝滞。
嵯峨这个名字,是她下山前住持爷爷给她取的。
....................
“是了.....”
夕再次挥动长剑。覆盖天地的墨水消散。一片破破烂烂的茅舍出现在了嵯峨的眼前。
该说的都快说完了,等会也该让嵯峨离开了。
夕挥剑一甩,用过墨水被她甩到地上,染黑了一小片地面。她看着嵯峨,开口说道:
“看遍人间冷暖而心不坠,天岳崩于前而色不变。”
“那个小沙弥........回到东国之后,收养了一群无处可去的孩子,在山野间建了寺庙,变成了你口中的住持爷爷。”
“............”
嵯峨眼中的震惊渐渐的消弭,她的思绪也从尸横遍野的荒地中拉了回来。她或许可以理解住持爷爷的意思了。
“那幅画......江山未尽之意,原来是住持爷爷加上去的啊。”
“........如此更好,就让小僧来替住持爷爷,再看一遍这大地风光。”
“呵.....”
夕摇摇头,也不准备和嵯峨继续聊下去了。
“随你便吧,既然你心结已了,那便就此离去吧。”
夕抬起长剑,准备赶人。
嵯峨见到这一幕,连忙摇头开口说:
“先生!请等一等。”
“这不过是小僧本来的疑惑,小僧神游画卷十载,一腔胸臆,不吐不快。”
“..........”
夕十分不耐烦的看着嵯峨,她耐心已经快被耗尽了。
“问。”
“这是你最后一个机会了,我不喜欢太啰嗦。”
“呼......”
嵯峨深吸一口气,她入画十载,游历百余幅画卷,如今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敢问先生......这画中人,到底是真是假?”
夕眉头一挑,嘴角轻勾。嵯峨这个问题倒是让她有了开口辩论的意思。她开口问想嵯峨:
“你明知是画中人,何须问真假?”
“你看画中人,自以为是真人看假人,那些假的生老病死,皆可一笑而过。”
“那如果我们不过也是画中人,随便哪天便烟消云散,你还能如此泰然处之?人生未必自由。”
“你我皆是画中人。”
“到头来,何为真?何为假?你当真分的明白?”
“又何必较真画中人的真假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