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烟抽完,他看了看时间。
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但是,那群自称是电视台的人并没有来。
该不会又是被“李鬼”半路劫走了吧?
沈文景有些烦躁地把烟头,按进烟灰缸里。
火星子已经灭了,但他好像还是不放心一样,再用力地把烟头往下碾了一下。
直到烟头在陶瓷的烟灰缸里,成了最扁最矮的那个,他才放手。
年近七十的沈老头站起身,微微驼着背, 又朝门口看了一眼。
见还是没动静。
有几分恼意,又有几分失望。
算了,不来就不来,正好没人打扰他安安静静的再去把那个万花贺春瓶雕完。
沈文景转身,还没走到堂屋门口,身后突然传来拍门声。
“沈师傅,沈师傅,我们来了。”
沈文景眼睛一亮,急急转回身来。
想到什么,却故意慢悠悠地应了一声,才去给来人开门。
詹海洋和石恒敲了门,听见里面有人应声,就乖乖站在门口等着。
他们来之前就听王导说了,这位沈老先生,祖上是御造坊出来的。
他的作品,曾经作为国瓷赠送给外宾。
叫他们来了之后,要处处恭敬着点。
小院的斑驳铁门缓缓被拉开,詹海洋有些好奇的朝里张望。
国家级的大师,他以前还从来没机会接触过呢!
谁知,他一眼看过去,正好迎上沈文景拉长着的脸。
开门的瘦削老头,一脸不高兴。
甚是严肃地问道,“现在的年轻人时间观念都这么差吗?你们都迟到快10分钟了。”
被老人家这样毫不客气地质问,詹海洋和石恒的笑容,顿时都僵在脸上。
他们确实是迟到了几分钟。
他们之前跟着导航走错了一段路,又遇到大姨。
帮着沈姨处理坏了的三轮车的事情,可也就迟到了三五分钟。
詹海洋和石恒对视一眼,两个实诚的顿时都不知道怎么回话了 。
老爷子教训得对,不管是三、五分钟还是十分钟,也不管是什么原因,迟到了就是迟到了。
石恒一低头,“对不起,是我们不对,耽误您时间了。”
沈文景原本只是随便嘟囔一句。
哪里想到,这个后生竟然会这么一本正经地给他道歉。
一时有点怔愣,但他的架子好像已经摆出去了,想收也不能就这么随意的收回来啊。
就在沈老爷子怔愣的时,詹海洋见恒哥道歉了,老爷子脸上表情还不见转好,以为他还在生气。
赶紧脸上堆起笑,想给老爷子解释一下。
“沈老爷子,真不好意思,我们对这边路不太熟——”
只是他话才说到一半,就被身后沈姨响亮的大嗓门给打断了。
“我说你这个讨人厌的臭老头子,难得有人来看你,你还一上来就拉着个脸骂人?”
“大家都是人,难道还得活的跟个机器一样?”
“迟到个两三分钟怎么啦?你又不是这三五分钟都等不起。”
沈姨这一顿输出,惊呆了众人。
从刚才在路边遇到沈姨起,沈姨就一直脸上挂着笑。
聊天起来,也都是慈祥亲切的邻家长辈模样。
怎么突然就换了张脸?
这输出、这气势、这压迫感!
詹海洋和石恒齐齐回身转头。
站在门里的沈文景,也下意识地抬眼看去。
就看着自家大姐,气势十足地被个小姑娘从一台汽车上扶下来。
那架势,居然让他想到,前几天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慈禧太后。
他姐怎么跟剧组的人一起来了?
许是沈姨的气势太足,就连直播间的弹幕,都空白了一瞬间。
继而就是一大波弹幕喷涌而出。
——这就是来自姐姐的血脉压制啊,我刚才分明看到沈老爷子抖了一下。
——大姨催婚我没怕,这一声吼,我差点跪了。
——我好像看见了我奶骂我爷。
——沈姨骂得好,下次不骂了行不?
孙淼淼扶着沈姨下车。
眼看着那边三人,都像被沈姨的一声河东狮吼给施了定身咒一般,呆呆站着不敢接话。
忍不住就抿着嘴偷笑。
刚才在路上,汽车快开进村里时,沈姨才想起来问他们去拍什么。
结果大家一聊才知道,王导找的这位非遗传承人,竟然就是沈姨的弟弟。
“姓沈的人家,咱们村里就一户。”
“而且,村里大多是做日常用瓷,做工艺观赏瓷的也只有两家。”
说到这里时,沈姨的表情有些别扭,不过她很快就带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