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云层稀薄定不会再下雨,又是整宿都没有月亮的月末日子。黑灯瞎火好干事。他咧嘴一笑。
除了从禁子房传出喝酒划拳的声音,死囚牢中静如无人之地。许是吵得累了,对面窑洞里叽叽喳喳的人也消停了。陈治闭目养神,享受这片刻的寂静。听得远处更鼓响,是三更时候了,他却丝毫没有困意。
牢房里静悄悄,手下人都合着眼,可他知道,根本没人睡得着。
今夜,他们有大事要做。
假和尚竖着耳朵听,依稀辨别出有人从禁子房过来了,像是轮班巡逻的衙差。
他凝神装睡,直到那脚步绕着死囚牢转了一圈,最终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哗啦”,一件东西飞进牢房,坠落在地,也撞在众人心上,发出异常悦耳清脆的声音。而后,那脚步就匆匆离去了。
陈治没急着睁眼,先是嘴角禁不住地挑高。待脚步声消失的一瞬,牢房里骚动起来。
窑洞里关押的所有人像被投了饵食的鱼群,倏地都聚拢过来。
“嘘!”陈治示意他们动作轻些,手却极快地把地上那东西捡起,挑在指尖看。
一串混着锈和油的钥匙,正轻轻摇晃。
“哼,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与其陈治是早有预料,不如是他安排的周密。
区区一座司狱司大牢,他疯禅病几进几出,已经如同自家一般熟悉,还能困得住他?笑话。
“的们,走,跟爷爷吃香喝辣的去。”开锁前,陈治回头朝手下人沉声一笑。
手从牢门缝中穿过,扭转几下,“卡啦”一声令人兴奋的响声,就传入众人耳朵。
轻推一道缝隙,再看院中,果然没有轮值的看守,就连禁子房里的酒肉喧哗声也不知不觉平息了下去,一如陈治所计划的那般。
男人冷笑一声,将牢门彻底推开。
一行人便从窑洞中一个接一个的爬了出来。
陈治活动着被憋屈了一日夜的筋骨,视线飘向了对面。他把手中钥匙朝楞崽子怀里一丢,努了努下巴,坏笑着交代:“一会儿你去把钥匙丢在他们门口,咱们‘日行一善’。”
沙弥抱着钥匙,颇有些费解。“救那些托线孙?干吗用啊?一拍两散了,他们和咱们又不算一路人。”
陈治邪侫一笑。“总得有人给我们垫后不是?”
听这么一,沙弥恍然大悟,也跟着吃吃笑了起来。
时间不等人,待整合了人手,陈治便带着众人蹑手蹑脚穿过院子,朝禁子房摸去。当然,是避着对面视线寻着死角走的。不然让那些能吵能叫的镖师瞧见,还不得嚷得整个衙门都知道了?
等来到禁子房门前,陈治背靠墙,抻着脖子往里一探,有了笑意。
果然,里面的衙差“醉”倒一片。这当然都要拜他托人准备的“好酒好肉”所赐。
解了危机,众人大摇大摆起来。
陈治使了个眼色,手下人就各自行动起来,七手八脚合力将几个昏迷不醒的衙役用绳子捆了手脚,又搜了身。管它趁手的家伙还是囊中的零钱,一丁点儿没给对方留下。更有好事的,甚至把这几个衙差的裤腰带给解了,保准醒过来动也动不了一下。
事情办妥,陈治压着声音又嘱咐了两句,给了沙弥一个眼神后,便带着众人循晦暗光线匆匆奔向了外面。
待一行人顺利赶到司狱司办事衙门前,陈治才停住了脚步。
旁边就是狱神庙,手下人劫狱时跟着他走过一遭,便轻车熟路地往里冲,结果被他铁臂一拦,给扯住了。他却不动弹,只是死死地盯着。
“都头,咱们不走吗?”见他不做任何反应,手下面面相觑。
陈治咂了下牙花子。“今那黑脸汉子会来,必然是察觉了什么。司狱司他该是搜过的了,不出意外,这条路已经不能用了。”
众人听闻惊诧。此时沙弥已然归队,明那些定风镖局的镖师会紧随其后,这就快追上来了。手下中有人不免催促起来:“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杀出去!”
谁知却遭了陈治一通毫不留情的讥讽。“哼,要去你去,别拖累爷爷我。”
“憨鹅头,谁告诉你们就只有这一条路了?”瞧着众手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陈治意得志满地哂笑一声。
琴治堂中,牛英范坐立不安,负手在屋里转了一圈一圈又一圈。
他一脸的倦容,可根本没法歇息,心突突跳得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这时,县丞从门外急匆匆迈进来。牛英范像是等热了许久一样,赶紧迎上两步。
“怎么样?怎么样?”
县丞用袖子蹭了蹭额角细汗。“妥了妥了,一切顺利。”
“那沿途都安排好了?”
“早安排好了,保准能躲都躲得远远的。”
牛英范想松口气,可这气却上不去下不来,正卡在嗓子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