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作为徐氏子弟,他有一百个杀梅远尘的理由。
何况,他还是易倾心的心上之人。
“唉,我竟是要救他?”徐簌野轻声自嘲一句,快步行向了张遂光,抱拳道:“张帮主,不管你们有甚么过节,今夜簌野斗胆,请你就此罢手。当是给徐家一个面子,如何?”
他不傻,能动嘴皮子把人带走,比甚么都好。
张遂光活络了下双拳,缓步对向行来,双眼微眯看过去,笑道:“徐家?你是徐家的甚么人?你做得了徐家的主么?”
“若州徐二”名燥江湖,“徐簌野”三个字在武林中的分量匪轻,然,所倚者不是徐家嫡子的身份,而是其剑法武技和好交友的豪迈性情。即便换了严姓、金姓或旁的甚么姓氏,他的声名也未必稍堕。
徐簌野龇了龇牙,摇头道:“不错,徐家下任家主定然是簌功大哥。但簌野若有所请,父兄亲族定不会不允。张帮主,今日盐帮就此离去,我徐家定然承你一个大大的人情。簌野保证,出了若州城,你们有甚么恩怨,徐家也绝不再过问。”
盐帮势大,徐簌野知道即便自己武功再高,也威慑不了张遂光,只有抬出徐家来。当今武林,鲜少有人会不卖徐家的面子。
他的话已到这份上,张遂光却丝毫没有撒手的意思,反而面露玩味之意,笑道:“你......还以为今时今日的徐家还是以前的徐家?”
梅远尘早拔剑出鞘,这时已站到了徐簌野身旁,颔首笑道:“二公子,远尘记得你今日佑护恩情。”言毕,站到了他身前,摆出了一副“己事己担”的架势。
人家火急火燎赶来,为救自己,不惜抬出家族利益相授,此情此恩,不可谓不重,但梅远尘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愿把徐簌野牵扯进来。
“梅公子,我应一位朋友所请,今夜说甚么也要把你平平安安带回去。”徐簌野一把将他拉回自己身后,脸色一寒,冷声谓张遂光道,“徐家怎样,还轮不到你盐帮来品头论足!”
“哈哈~~~”见对方怒火燃起,张遂光笑得更欢了,一边伸手指向徐簌野,一边小幅踱步,摇头道,“徐二啊徐二!怎么说你这人呢......徐啸钰不把家主之位传给你是对的。都甚么时候了,你还在此间护一个外人?哈哈......徐家今夜造
反,你家的人都快死光了,你倒好,不去帮忙,却在这儿跟我说些废话。呵呵......带他走,就凭你?”
“你”字说完,张遂光骤然敛起笑意,瞬时气势陡升,一股澎湃之力将丈余内气流向外鼓动。
他在释放自己的战意。
“好强!”梅远尘心下暗叹道。
“他所言是真的么?”听完他的话,徐簌野却不由分心了,“徐家真的败了吗?父亲......大娘......徐家怎会败?”
一直以来,他都担心徐家起事功成。他不想徐家为起事造太多杀孽,伤太多人命,却不曾想过,一旦事败,徐家将会面临怎样的境地。
“你家的人都快死光了......”张遂光这句话如一把利刃,深深扎在了徐簌野心上。
梅远尘却情不自禁笑了起来,终究,若州终究还是保住了。
若州不失,都城无虞。
突然想起徐簌野的家人在此间死伤无数,心中又有些歉意。
“咻!”正当张遂光双目如炬提防着徐簌野时,梅远尘倚剑疾刺而出,所去乃是其咽喉。
“尼玛!小贼竟然偷袭!”三人身侧的一位矮胖老者最先反应过来,啐口骂道。
的确,看起来老实敦厚的毛头小子居然朝自家帮主突下死手,这些后知后觉的武林前辈们实在又急又气。
从来都是他们偷袭别人,哪有被人暗算的!
尖锐的刀兵出鞘之音瞬时将徐簌野心神惊回,眼见左路四人攻来,他立时旋剑成盾,眨眼间便封住了他们去向。
......
回到长公主府时,已是戌时四刻。
龙辇还未靠近府门,一阵骚动声已传了开来。
“剑星......剑星......”夏承炫颤声问道。
他害怕......他害怕得要死了,害怕得手脚发抖,声线不定。
芮筱灵反握住他双手,柔声劝慰道:“没事的。”
待夫君情绪稍复,乃朝外问:“卢大人,外边发生甚么事?”
她当然也担心是夏承漪故去,但城中钟声不曾响过,想来又不是此事。
先行护卫早已探明事由,简言上报过,卢剑星当即答道:“回皇后,侧门那整日给公主祈福的垢面书生,自缢死了。他的家人刚来收殓,和府兵发生了一点争执。”
“罢了,莫要为难人家。”芮筱灵哀声叹道,“人走了,让他家人
好生收殓罢。”